城下,莽原的兵士也是一脸的麻木,他们拿着手中的兵刃,看着尘关,如同看着一座土丘一般,面无表情,只是在督军队伍的逼迫之下不断的前行着,看着城头上的大旗,他们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惘然。
尘关,烽烟四起,莽原城数万大军对尘关南门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密密麻麻的莽原军士兵如蚂蚁般不断爬上城墙,又被守军推落或砍杀,高耸的城墙边只看见无数黑点爬升,跌落,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呼吸间一条条生命就这样永远逝去。巨大的投石机声声怒吼,一颗颗实心铁弹狠狠撞击在城墙上,激起一阵带着硝烟味的石雾,城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如潮水般涌来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莽原大军悍不畏死的奔向城墙,前赴后继,生生不息,杀声凄厉,令人胆寒。城墙下的护城河里,一具具莽原军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清澈的河水染成殷红,缓缓流动的血水衬映着残血般夕阳余晖,战场透着一股残酷血腥的诗意。
城墙内的马道上,受了伤的守城军士满身鲜血,在地上翻滚哭号,有的则默然无声的消失了生命的征兆。
一波强攻被大退,片刻又是一大群莽原兵士黑压压蜂拥而至,南宫制怒心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
他不怕死,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南宫制怒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担心是尘关失守,会不会给自己的身后之名抹上不光彩的污点,他更担心这失守之后的下场,一旦尘关失守,会给柳伐,或者说秦文秦少府大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呵呵,罢了……”
南宫制怒惨然笑了笑,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拼光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以身殉国,我便也死而无憾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靠柳伐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蒋百宴浑身是血,不少地方已经形成血痂,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他多处受伤,但是他还是站着,他每一处伤口换来的,都是几个莽原兵士的死亡,他紧紧咬着牙,未发一语,只是不停的举起手中的滚木,砸向攀爬城墙的乱军。
“咦?又来了一支军队……是骑兵!”一名士兵混乱中惊奇的指向西北方向五里开外的空旷平原。
蒋百宴头也不抬,没好气道:“来就来了,有什么稀奇?反正是个死,老子死在谁手下都一样。”
“不是啊,大人,那支军队……好象,好象不是莽原的兵士啊……”
这名士兵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朝着西北方看过去,期期艾艾道。
“什么?”
蒋百宴颇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冒出几名骑兵,接着,如同雨后春笋似的,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们身着的暗灰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道巨大的洪流,滚滚向尘关城奔来。
这支人马身材格外伟岸,看起来不似南狱兵马,倒是更像蛮子,不错,这正是青云飞麾下的人马赶到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攻城的莽原,还是守城的士兵,都不自觉的停下动作,傻了一般楞楞看着这道暗灰色的洪流越逼越近,这支骑兵摆成了进攻的锥型阵,锥尖直指城外安世贤的中军。
飞快的疾驰中,骑兵正中忽然凭空打出一杆大旗,旗上红底黑字,龙飞凤舞般绣着一个斗大的“柳”字。大旗打出,安世贤脸色大变,叶十七也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但是南宫制怒与蒋百宴却变得激动起来,他们满心狂喜,如同在这寒冬腊月喝了一口热酒一般,暖洋洋的。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这一刻,南宫制怒像个孩子般仰天大笑起来,他咆哮着,举起手中的长刀,暴喝道:“弟兄们,弟兄们,柳伐将军领着援军来了!尘关不会失守了!我们不会死了!”
守城的士兵短暂的呆楞之后,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众人纷纷抱头而泣,有的为战后余生而庆幸,还有的为战死的袍泽而伤心,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尽情的发泄,畅快淋漓。
安世贤身子微微发抖,心中一片酸楚。援军果然还是来了,此战,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