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扫视着将士们,少武卿眼中露出暴烈的凶光,指着将士们恶狠狠的道:“养条狗还可以看家护主,朕养你们做什么用的?掉转枪头对付他自己的吗?朕难道养了五万多条白眼狼?你们拍着胸脯问问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干得出这事吗?早知如此,朕还不如去养五万条狗!因为狗比你们更懂得忠心为主,干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你们难道连狗都不如?”
听到这个声音,骁武军的喧哗又大了一点,就在此时,少武恒勇再也忍不住了,少武卿毕竟是一朝天子,驾驭的手段还是有的,此时此刻,少武恒勇突然有些后悔,因为他就不应该让岳虎去见少武卿的,他更没有想到,岳虎会跪下来,这对他来说,是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哈哈哈哈哈……”
就在少武卿还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在骁武军的中军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那笑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格外的爽朗霸道。
少武卿一愣,心里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分明是?
……
骁武军的军阵被缓缓分开,一个身披明黄甲胄的男子从军中纵马而出,众人一眼望去,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那孤傲之意,和少武卿颇为相似,眉语之间,更是与少武卿如出一格。
“驾……”
那金甲男子轻轻挥了挥马鞭,随即走近了少武卿,慢慢的,他抬起头,看着少武卿,咧嘴一笑。
“父皇,久违了!”
少武恒勇,他是少武卿日日夜夜记挂的大儿子,他心中唯一的太子。
他的第一句话温润如玉,只是这温润中满是隔阂,给人有一种错觉就是,眼前这么像的两人,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少武卿呆住了,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这造反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他竟然没死,他还活着,并且活着是为了杀自己。
“勇……你没死?”
他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愤怒,欣喜的是,他的儿子没有死,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愤怒的是,他还要造反,帝京夺位失败之后,他还是要杀父,弑君。
少武卿的心里满是失落与悲凉,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身子一抖,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陛下!”
眼看着少武卿快要跌下来,龙腾强打着精神,匆忙跑过去,一把扶住少武卿,随即又冷冷的看着少武恒勇,眼中满是愤怒。
当少武恒勇看到少武卿快要落马的那一个瞬间,他的脸上也是一抖,极为挣扎与纠结,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并不是,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被龙腾扶起之后,少武卿仿佛苍老了很多,他轻轻推开龙腾,踉跄的走近,眼看着距离少武恒勇也是十分的近了,他才宛如咆哮一般,大声朝着少武恒勇吼出声来。
烧香台上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在那里无助的喘息着,刀枪如林中,少武恒勇面无表情,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少武卿,眼中还流露出一丝可怜的神情,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乞讨的流亡者。
禁卫军已被如狼似虎的数万骁武军包围,这里只有区区三四千的禁卫军士兵,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如若少武恒勇一声令下,命骁武军进攻,就算死守也守不了多久,禁卫军迟早会被骁武军歼灭殆尽。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少武恒勇扑通一声在少武恒勇面前跪下。“父皇,投降吧,儿臣与你君臣十多年,实不忍心对您痛下杀手,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少武卿喘着粗气,咬咬牙,恨声道:“住口!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牲,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朕也不会投降,因为……”
顿了顿,少武卿凛然道:“因为朕是真龙天子!龙就是龙,就算困在浅滩,它仍然是条龙,总有冲天而起的一天,蛇只是蛇,就算它翱翔九天,它仍只是蛇!迟早会摔得粉身碎骨。天命在吾,你焉能不败?”
少武恒勇闻言脸色有些灰败,哆嗦着嘴唇,朝着少武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眼中中已是一片疯狂嗜血之色,狠厉的大叫道:“来人!放火烧山!父皇,对不住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你教给我我的,哈哈!”
话音一落,数不清的火把,火箭如阵雨般往少武卿所在倾泄而去,很快在少武卿所在的山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少武卿被龙腾以及“天子剑”救下,大军被落在火圈里,一步也动弹不得。
他静静的看着山坡上,稀稀点点的战火,在那里,他的嫡长子,正带领着骁武军,禁卫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拼杀,而且看这情形,他的嫡长子输了。想到这里,少武卿浑浊的老眼中不禁泛出几许苍凉悲哀之意。
最是无情帝王家,当至高无上的皇帝权位蒙蔽了人的双眼时,所有的亲情感情,全都成了利欲的垫脚石。帝王家的无情,就是因为它的外表蒙上了一层光鲜耀眼的权势光环,令帝王家的每个人都迷失了本性,变得残忍而贪婪。
皇儿,皇儿,你可知,朕的一切本就是属于你的。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寒风拂过,少武卿老迈的身躯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小黄门随侍在侧,见状急忙将手中一件狐皮大髦披在少武卿的肩头。
火势愈来愈烈,即便是少武卿的脸上,都能感觉到一股焦灼的味道,下了一夜的大雨,烧香台的树木还是潮湿的,在这大火之下,反而最多的是浓郁的烟雾,最前端的禁卫军中军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生活,都丢下手中的兵戈朝着对面的骁武军走去。
“啊……”
还未等到他们靠近,一杆杆寒冷的兵刃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因为少武恒勇给麾下的骁武军下了死令,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杀,冲出去!”
迷雾之中传来一个狠辣的声音,原本慌乱的禁卫军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又冷静下来,寻找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老子在这里,弟兄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啊!”
那人惨笑一声,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少武卿,眼中满是悲怆:“陛下,老臣先走一步!”
说着那人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的骁武军杀去!
“杀啊!”
龙腾抽出手中长刀,一瘸一拐,拼了命的往前冲锋着,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真正的勇士,无惧风霜与险阻,无惧一切。
一场打到现在这般地步,所谓阵势已完全没有必要了,步卒无论排出多么精妙的阵势也无法抵挡骑兵的冲锋,各自为战的混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双方已完全顾不得自己的性命,纯粹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刀劈,用手掐,用头撞,用牙咬……用尽生平一切可以杀死敌人的方法,只为临死前多拉一个垫背的敌人。
浓烟中一片混乱的厮杀声,少武卿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数十名“天子剑”的侍卫和不足五百的禁卫士兵紧紧围着他,在他周围布下铁桶一般的防卫。
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马蹄声,显然浓烟也挡不住骑兵,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斩杀少武卿这个大夏的末日帝王。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