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出克元城驿站,张远的心突然变的沉重了,深吸一口气,张远驱除心中的杂念,大步走向镇元大将军府邸。
镇元大将军府邸乃是原本的将军府,除了更换牌匾之外,并没有扩建到大将军规格。
“报,破军牙将求见!”
奚涓的手微微一抖,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用惯了刻刀换成毛笔奚涓并不习惯,后来鹅毛笔流传开来。奚涓便换成了鹅毛笔。
奚涓抬起头想道:“这个时候,张远来做什么?”
对于张远,奚涓也是满心的复杂情绪,打心底里不想这个时候见张远。
不仅仅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近乎公开,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对张远的事情议论纷纷,更多的人倾向于打压张远,而萧何等人却则倾向于打杀,免留后患。而为张远说话的人少之又少。
更重要的还是,奚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
奚涓本能的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这时候不可能把对方拒之门外。于是把心底泛起的那丝不好预感隐藏起来,道:“让他进来!”
张远走到门口便与奚涓对视了一眼,阔步走入,道:“参见大将军!”
奚涓挥退亲卫,大殿之门关闭。她面色平淡的问道:“所为何事?”
“上月末将从襄垣城回来,遇一群死士偷偷入城夺取贡品。后一番厮杀之后。末将侥幸夺回贡品,郑吉将军感念末将出手,告诉末将……!”张远说的也很平淡,没有含一丝的个人感情在里面,可话到这里,便说不出来了。有些事情挑明了,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张远突然有些担心。
不过,张远仅仅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开口道:“末将不知,是否是因为末将乃是异人,所以不得朝廷上诸公一点信任,甚至于连异族都比不上。末将亦不知,是否是末将天生反骨,不得人喜!将军一力支持末将,末将百感于心,百死不悔!”
此时,奚涓面色已经变的铁青,愣愣的看着张远,心里意念丛生,原以为自己可以呵斥张远胆大妄为,可话到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张远话语并没有停下来,他几乎股起一口气,不敢泄气:“如今战事在即,末将本不想让将军分心,可是,末将怕若是不说,到时候没有机会说了!所以,今日不管大将军如何,末将无话可说。只望大将军不要认为末将这是在逼宫便好!”
张远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似乎变的清晰,张远心有感触,说话时不由的表露出了无限的悲愤之意。
话到最后一句时,张远更是充满了世事无常的无可奈何。
鱼和熊掌,谁又能真正的舍弃其一呢?
张远自问自己不能,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平常人,一个在红尘里挣扎的平凡人。
奚涓满心全是复杂的情绪,乱,乱的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张远虽说不想他不是逼宫,可是,这又是张远说不是就不是的?
若是奚涓对张远全然没有一点感情,这确实不是逼宫。
可是,当张远把那番话说出来的时候,奚涓就不可避免的面对一个抉择。
张远没有明说,可奚涓何尝不明白,张远不会自缚手脚的任由宰割。明知道张远会造反,忠君思想和私人情感,奚涓不知道该如何的抉择,便是理智亦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才好!
半响,奚涓毫无感情的说道:“你走吧!”
当话出口,张远感觉心中的石头突然松了下来,奚涓不杀他,那么代表奚涓还在考虑,可实际上奚涓的心已经偏向了他这边。
张远不知道为何,心里涌来无限的喜悦,这场赌局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心里不甘罢了,他很倔强,用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形容都是可以的。
甚至,在来时,张远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奚涓翻脸,自己便已死回报奚涓这段时间的袒护和提拔之恩。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来日,不管大将军如何,末将无怨无悔!”张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轻轻的放下,默默的离开。
等张远离开许久,奚涓从定神中清醒过来,幽幽的叹了一口:“孟子曰:“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事情,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还请大小姐早做决断……!”不知道何时,福伯出现在大殿之中。
在从亲卫那里得到张远来的消息以后,福伯便知道不对,匆匆赶来便听到里面的谈话,可这事情除了当事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福伯走到奚涓的身侧,把一个小瓶子放到了矮桌上,道:“这是张远那小子离开时留在地上的,那小子,从来的时候怕就想好了,不想欠大小姐的人情!”
奚涓看了一眼小瓶子,立即愣住了,这瓶子赫然是曾经她赐予张远疗伤用的‘慧生丹’的玉瓶。奚涓心更加的复杂了,暗暗的道:“他一直都留在身边吗?”
“大小姐,请恕小人多嘴,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无法再找回,您,毕竟是个女人!”福伯看着奚涓那模样,心里忍不住生出无限的怜悯,这么多年了,奚涓人前人后表露的坚强便是男子都无法比拟,可看着奚涓长大的福伯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奚涓伪装出来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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