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山,我死了。
我飘在半空看着地上躺着的自己,穿着一身警服,腰间扎着武装带,上面别着催泪喷雾剂、电警棍、对讲机、手铐和一个空枪套,额头上一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看上去好像是被人一枪爆了头,一条腿不时抽动两下,其实已经死透了。
两个青面獠牙穿着兽皮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钢叉铁索静静的站在旁边。
我疑惑的看着旁边这两个鬼头鬼脑的东西,问道:“我是怎么挂的?”
“你他么问谁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其中一个家伙拿着钢叉照着我腰间一捅:“快他妈走吧,黄泉路上慢慢想。”
顿时腰间剧痛,低下头看见钢叉中间的尖刺已经深深扎进皮肉之中,但却没有伤口也没有鲜血,仿佛钢叉原本就长在上面一般。
另一个家伙把铁索往我脖子上一套,走在前面使劲一扯,我不由踉跄了几步,跟着他的后面。
就这样后面的家伙捅着我的腰,前边的家伙牵着我的脖子,我夹在当中上路了。
走了两里地的荒山野岭,一个城镇出现在眼前,我们三个人走了进去。一条笔直的大路穿城而过,路边的建筑我竟然都熟悉,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我们顺着大路一路走来,后面的家伙边走边给我介绍:“这是你出生的医院,这是你奶奶家,这是你的幼儿园,这是你小学,这是你初中高中、这是你大学、这是你单位、这是你和你老婆约会的公园、这是你结婚的饭店、这是你爹娘给你买的新房……”
我突然觉得这一辈子活得挺没劲的,别人的一生都是一部精彩的戏剧,我的一生却是几栋不起眼的房子。
在后面那个家伙的唠叨中,我们很快走到了路的尽头,路边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小报亭,报亭的窗口摆着个扩音器,里面循环播放着早就录好的录音:“晨报、晚报、快报,囚车遭劫,法警以身殉职,警方悬赏50万缉拿凶手;晨报、晚报、快报……”
前面的家伙快步走向报亭,拿起一份报纸,看了看后递给我。报纸上头条登着我的新闻,原来是我在押解犯人从看守所去法院的路上被人劫了囚车。可是我们押解犯人的时候是3个人,怎么只有我挂了,还有两个同事呢?
我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节:囚车一个急刹车,前面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横在路中间。坐在前排的队长呼叫增援,小陈下车警戒,我在囚笼里控制人犯。我听见车外一声闷响,囚车的后门突然被拉开,刺目的阳光中伸出一只黑洞洞的枪管,“砰!”……
后面的家伙凑过来看看我手里的报纸,指着上面我的一张2寸证件照咋呼道:“哟,你上报纸了,这个倒是新鲜!”他从我手里夺过报纸,自己翻了翻,对我说:“法警?这么说我们还算是同行。不对,我应该是你祖师爷才对。”
我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还请前辈多关照!”
“好说好说。”后面那位喜笑颜开,“噗”的一声把我腰间的钢叉拔了出来,我又是一阵剧痛。“你小子死得可够冤的。”
“唉,”我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当时的情况,想不死都不容易。”
“不容易?”后面的家伙轻蔑的哼了一声,“要是我的话,我有72种方法保命,36种方法抓住凶手!”
“正应了天罡地煞之数,前辈果然……”我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拍他的马屁。
“天才?”啰嗦的家伙用商量的语气问我。
“天才!绝对的天才,像您这样的天分,晚辈我就是十世修行也达不到您的万分之一!”
他满意的点点头,眼神里一片暗爽的暧昧,拍拍我的肩膀:“孺子可教,大哥我罩你了。”他对着前面扯着锁链的家伙喊:“老莫,老莫,这小子是我的人了,你松开点!”
前面的老莫回过头看看他说:“青头,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这里我说了算!”
老莫摇摇头没再争辩,从我脖子上取下了铁索,我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好像能够飞到半空中一样,但轻松之余又有点担心:刚才这个叫青头的说我是他的人,什么意思呢,麻痹的地府不会也有玩断臂山的小鬼的吧?想到这我不由的菊花一紧,仿佛看到了自己往后小受的日子。
虽然我王山生前面皮黑了点,但1米8的个头浓眉大眼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要不是进了警校这个和尚窝,随便放在哪个大学里都是个祸害黄花闺女的肿马,谁料活着的时候没能过把瘾,死了之后却要被人包养了……
青头好像看出来我情绪不高,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肩往前走,热情洋溢的说:“黄泉路还长着呢,老大我给你上上课,下辈子别再死的不明不白了。”
望着青头缠绕在肩头毛茸茸的手臂,我觉得浑身别扭,更别提他腋下袭来的一阵阵狐臭弄得我几欲作呕。硬生生的吞下去一个“滚”字,我讨好的说:“老大,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人死了当然去地府喽,你想去哪啊?当孤魂野鬼可是很艰辛的。”
“那是那是。”我抖出混迹机关多年练就的马屁功:“老大您干这行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谈不上,我们这行看的还是天分,没天分的自然辛苦,你看老莫,天资平庸,干了500多年了还是个二级鬼员,当然辛苦。”青头指指老莫身上披的兽皮,我才发现胸口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星星,隐隐的发着红光。
“二级鬼员是什么?”我问道。
“咳,还不是跟你们阳间的警察学的,我们鬼差也分为五级十三等:鬼员、鬼司、鬼督、鬼监、总鬼监,你看我”,青头指着自己胸口的两颗星自豪的说,“才干了200来年就是一级鬼员了,现在是青鬼的头目,承蒙兄弟们看得起,大家都叫我一声‘青头’。哈哈哈哈,天分啊天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暗暗吐槽:妈的干了200多年才是个鬼员,老子当年警校刚毕业就是三级警司了,牛逼个毛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