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大半年时间里,以北洋军官俱乐部为首的北洋少壮派团体,一直在散播着袁肃的一些个人看法,所以对目前国内气氛的变化,袁肃麾下所掌握的军队这一块,并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就算有先见之明的诸如蒋百里、陈文年、高顺等人,其三人为首的核心军官阶层,也没有对所谓的帝制感到反感。
历史上蒋百里甚至还亲自主持过袁世凯祭孔的仪式,显而易见,蒋百里本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军人不干政,只潜心于国防事业的发展。这一点与蔡锷颇有相似之初,也难怪二人可以走得那么近。
这次找蒋、陈二人会晤,就是正式的来试探二人对袁世凯称帝的意思,如果谈得拢那便顺势把话题聊的更深入一些,尝试着为袁世凯称帝前后进行一番谋划;如果谈不拢,那也只能暂时点到即止,或可明晓一些道理加以劝说。
来到书房,袁肃示意二人落座,先说了一些关于辽东善后的琐事,随即便直入正题询问二人是否关注最近国内各大报纸上的新闻。蒋百里自然是每天都有固定阅读一些时事报纸,倒是陈文年也是最近今天听人说起这才渐渐关注起来。
“袁大人所指的是最近筹安会和一些社会团体鼓吹的事情吗?”陈文年问道。
“没错。显然这次我们在辽东捍卫了国家主权,为北洋zhèng fǔ争取了一份极大的殊荣,于是国内上上下下一时间受到极大的鼓舞,所以才会有了现在这样热烈的氛围。说实在的,我与筹安会有所来往,他们的一些理念我也能看透几分,只是并不知道此次国内情绪的躁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袁肃一语双关的说道。
“之前我在京城时,也曾经与杨度等人有所往来,表面上杨度只是一个研究政治的学者,但背地里却显然是大总统在暗中授意和扶植。上个月二十二rì杨度在上海举行了一场演说,在这场演说上他公然批评眼下的政体,仍然共和政体是妨碍国家进站的罪魁祸首。据说当时一些江浙的mín zhǔ人士当场与其发生口角,到头来却一个个被杨度说的哑口无言,当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蒋百里不疾不徐的说道。
“国体、政体什么的,我虽了解一些大概,但说实在的,也不甚懂。其实纵观我中国目前的情况,哪里见得什么mín zhǔ,又哪里见得到什么共和?掌权者高高在上,所谓的权力归人民也不过只是一句空话。倒是有时候我也觉得,为了保存着一个虚有的共和mín zhǔ名义,却要承受着更多无谓的负担,何必呢?”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西方先进的国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政治制度,虽然也不算很健全,但自有让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我相信政治制度的发展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慢慢磨合,然后一步一步的实现真正的mín zhǔ。至于这条路要走多久,尚未可知。”蒋百里唏嘘的说道。
“就目前国内的舆论声势,再加上北洋zhèng fǔcāo控的动作,不难猜测,我叔父确实有称帝的野心。我并非是一个顽固之人,也绝非是一个迷信所谓革命主义的人。记得杨度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能够通过改变政体而加快zhōng yāng集权,凝聚国家上下的力量,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袁肃见蒋百里和陈文年表现的都不算激烈,于是更进一步的说道。
“帝制的关键还是在看它究竟会走向哪一条道路。如今英吉利、德意志、沙俄和rì本,也都是保留着几百年帝制的国体和政治制度,但是这些国家依然很强大。其实我也相信,即便大总统现在企图登基称帝,即便之后的几年或者上十年里会有独x裁x专x制,但历史的发展走向不可能一尘不变,终归还是会让这个帝制过渡为真正的君主立宪。”蒋百里多少是猜出了袁肃的意思,于是很认真的分析说道。
陈文年没有再多说什么,脸sè却显出了一种深思。
袁肃倒是下意识的看了陈文年一眼,显然他现在已经可以了解蒋百里的心思,其实蒋百里的看法与自己相差无几,倒是陈文年没有什么表态,不太能确定究竟是什么意思。
停顿了片刻后,他不疾不徐的又说道:“唉,毕竟如今已经是民国,我叔父贸然推行帝制,就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到时候我这个侄子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