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没有承认也不曾否认,直视着男人陌生的脸,问道:“你是……?”
那个青瓷一般的男人听了她的问,翻身下马,微笑着对她矮身行了个得体的问候礼,自我介绍道:“大秦丞相薄延,久仰荣昌公主大名。<-》”
百里婧不知这个年轻的男人居然是西秦丞相,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浑身上下无一丝凛冽,言谈举止竟莫名的让她感觉有一丝丝熟悉。
百里婧站起身来,看着黑压压的西秦铁骑和他们身后广袤无垠的疆土,不卑不亢道:“看样子已经入了西秦的国界,劳薄相大驾我很抱歉,并无冒犯贵国之意。”
薄延抬起头来,沉静的黑眸始终带着笑意,唇角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抬手道:“大秦与东兴世代交好,荣昌公主太客气了。此次突厥来犯,荣昌公主身陷敌营,能安全无虞地逃出真是万幸,薄延这就命人护送公主回国。”
见百里婧面露疑惑,薄延又解释道:“荣昌公主有所不知,大秦已向东兴递交文书,两国已结为盟友,共同抵御突厥南侵。所以,公主在大秦疆土做客切莫见外,有何吩咐尽管交代薄延便是。”
一国丞相客气成这样,就算她是大兴的公主,也略觉惊讶,然而百里婧担心赫的伤势,便不能再客气推辞,忙道:“劳烦薄相请一位军医来,他……”
“好。”薄延不等她说完,便应下了,未曾让百里婧有一丝尴尬。他身后的铁骑鸦雀无声,可见西秦黑甲军训练有素。
军医很快来了,为司徒赫诊断了一番,说是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起码得静养三日才可赶路,否则性命堪忧。见百里婧眸中含泪,薄延忙道:“如果荣昌公主不嫌弃,可在大秦军中休养几日,待这位将军的伤势好转,薄延再命人护送公主回国。”
百里婧望着司徒赫毫无生气的脸色和那道狰狞的伤疤,点了点头:“多谢薄相。”
薄延一吩咐,立刻有人抬来了担架,将司徒赫抬了上去。
“军营在前方不远处,请公主移步。薄延还有些事务急去处理,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告知亲卫队长袁出。”薄延将另一个穿铠甲的男人引给百里婧瞧。
这个叫袁出的亲卫队长个头不高,一张脸冷冰冰的,看着百里婧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很不耐烦。
袁出向百里婧行了个礼后,便将头转向薄延道:“大人,您再不动身怕是晚了。”
薄延这才对百里婧礼貌地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翻身上马,领着一队黑甲军朝东南方向奔去。
“婧公主,请吧。”袁出见她的目光投在远去的薄延身上,开口道。
百里婧一愣,薄延称呼她荣昌公主,是因为他们不熟,理应敬称她的封号,而这个叫袁出的男人身份低微的多,却直接叫她婧公主,好像他们认识似的。然而,百里婧盯着他那张陌生的脸,又确定不曾见过。
突厥大营中闯了一遭,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百里婧的胆识早就不同以往,她把这些疑问压了下来,再无畏惧地随黑甲军往营地去。
……
昨夜,百里婧与司徒赫刚从西北方向逃走,戴面具的男人就毫不反抗地乖乖举起了双手,随后理所当然地被无数兵刃架住了脖子,他看着黑色骏马上那个娇小的影子越来越远,漂亮的唇含着笑意问道:“弟兄们,你们说她美么?”
突厥士兵面面相觑,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女人美不美。
男人抱着胸望着远方赞叹:“天下间的花儿那么多,只有她开在我的心上。你们明白这种窃喜满足的心情么?”
突厥士兵以为他疯了,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什么,一人哼道:“就算她再美,你的心上开满了花,她是元帅帐中的美人,被你给放走了,你小子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走,押回去!”
“元帅帐中的美人……”男人勾起唇角,喜怒不明。
耶律綦回到突厥营地时,已经乱成了一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帐篷不知被烧掉多少,死伤无数,银月被现死在了关押司徒赫的帐中,守卫禀报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美人所为,还将戴着面具的男人押了上来。
那么多人偷袭突厥大营,唯一被捕的只有他。
“为什么?你可以逃却不逃,留下来等着本王砍你的脑袋么!”耶律綦怒不可遏。
男人站在高大的耶律綦面前丝毫没有落在下风,他抿起唇,显然十分不悦,问道:“耶律元帅,你的勇士们胆子可真够小的,连我的面具也不敢摘,难道我面具下的脸有那么狰狞可怕么?”
耶律綦的怒气一瞬间被他的漫不经心激到了,倏地拔出腰间佩刀朝男人的脸砍过去:“那就让本王看看到底有多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