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烟听的简直入了迷,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奇怪的人,行为处事处处都透着古怪,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她一点都不怀疑黄文焕在骗自己,她父亲曾经去过广州府,在街上也见过那些番鬼,他所讲的那些番鬼的外貌大致和黄文焕所陈述的无异,至于其它的一些细节,他父亲没多说,估计他也不是很清楚。
吴掌柜却一直很冷静,他在旁边听了半天,最后实在还是忍不住了,他开门见山的问黄文焕:“你说了半天,那你还没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古月’这种东西呢?”
黄文焕转过头看了看吴掌柜,摇了摇头,然后告诉他说:“这东西说好弄也不好弄,说不好弄也好弄,外番的船,经常在海上和州府的那些客商交易,他们的船上就有!”
吴掌柜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道奇怪的光来,他盯着着黄文焕看了老半天,然后问他道:“你这么说不就是‘抬缸’出海吗?”
“信泰来”是做正经生意的的大商号,“抬缸”这种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涟州商圈就这么大,“抬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现在黄文焕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张茹烟也眯着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黄文焕在看,她忽然问他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黄文焕的心“砰”的跳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他们怀疑了,都怪自己一时多嘴,忘形之中竟然显露出马脚来了。
他肯定不会告诉他们是自己在余掌柜的船上看到的,便吱吱唔唔的敷衍了她一句:“……是我的一个朋友,出海和番鬼交易的时候看到的,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你朋友,什么朋友?你能帮我们找到他吗?”张茹烟眼睛望着他,继续追问着黄文焕。
黄文焕顿时是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嘴,刚想找个理由推脱掉,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吴掌柜却为他解了围,他猛然转过脸去,吃惊的看着张茹烟:“少东家,你疯了吗?私交外番可是重罪,就是私自购买番货也不可以,这点咱们老东家是一直反复交代过我们的,我们‘信泰来’家大业大,树大招风,可绝对不能给官府落下什么口实来的啊!”
张茹烟面无表情,眼睛仍瞅着黄文焕,她冷冷的回了吴掌柜一句:“我父亲说过的事情,我自然是记得的,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只想随便问他一下而已!”说着,她把手里的胡椒放回到袋子中,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堂。
黄文焕心中懊恼不已,看张茹烟这神态,她好像已经认定自己参与了“抬缸”了。其实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的,无凭无据的,她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只是看到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他还是感到心惊胆寒。
吴掌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拿起笔填写收据。收据写好以后,他把收据交给了黄文焕,轻轻说了一句:“客官,你慢走啊!”,然后一言不发的又开始打起算盘来,态度远没有刚才那样的恭敬。
黄文焕看了看吴掌柜的脸色,心里觉得有些郁闷,自己好心好意告诉他们想找的胡椒的线索,没想到竟然受到了冷遇。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家铺子的掌柜的和少东家性格脾气都有些奇怪。
他把收据收入了怀中,然后对吴掌柜拱了拱手,说了句“告辞了”,然后快步走出了“信泰来”银庄。
看到黄文焕走了,吴掌柜起身就离开座位向后堂走去,“古月”的线索现在已经找到了,他得和张茹烟商量一下怎么给东家回复。
张茹烟此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手里拿着那袋“古月”想着心事。这房间是他父亲专门在后室为她布置的,女孩子是不好总在店里面抛头露面的,所以平日没事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写写字,算算账。
喜鹊又跑出去玩去了,这个丫头从小就被她当妹妹看待的,所以为人处事总是没个规矩,整天就知道疯疯癫癫的。
吴掌柜一进房间就朝张茹烟作了个揖,然后满脸歉意的对她说道:“少东家,老奴刚才只是一时激动,言语间不免有些冒昧了,不小心得罪了少东家,还望少东家你不要见怪啊!”
张茹烟扭头看了吴掌柜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又如何能够怪你,那‘和顺堂’货栈的许掌柜,仗着自己是知府胡万州的大舅子,处处与我们做对,真恨不得鸡蛋里能挑出石头来,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轻易的授予他把柄呢!”
吴掌柜见张茹烟并没为那件事生气,不禁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问张茹烟道:“那老东家那里交代我们的事,我们该怎么回话呢?”
张茹烟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马上就给他去封信,就说这‘古月’我们已经找到了,又名胡椒,这东西是番货,我们做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