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钱源可设下的粗劣酒席,李括便向颍州刺史和朱公公请辞,独自一人回了房。
照说来,从江淮扬州出发至今,大军每日行军也就四五十里,并不算太远,可李括却总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疲惫。将随身佩刀放置到案几上,李括长呼出一口气。这也许便是所谓的心魔在作祟吧!
以往奉命返京唐军都是大获全胜,回到长安的路途中都是夹道欢迎,凯旋高奏,那份自豪的劲头想想都来感。可如今自己却是临危受命,奉旨勤王啊!
安禄山这一反,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神经,许多平日里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将领都借机摆起了架子,以图为自己攫取最大程度的利益。此乃人性,本是无可厚非。但当这一切阴暗的背面纷纷不着遮挡的展露在李括面前时,他还是不住的愤怒。
国之不存,毛将附焉?这些将领竟然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想不明白,亏他们还是替天子牧守一方的大将!
或者,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将大唐视为母国,在他们眼中大唐只是他们攫取利益的一个备体?
河北沦陷,河东告急,东都沦陷
若人人都怀着这般心思,那也不怪大唐风雨飘摇了。
“延基,延基!”李括每夜入眠前都会饮一壶清茶润肺,而这个工作皆是由他的挚友张延基完成,此番他便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张延基。
只是他叫了两声后张延基却并没有踏门而入,这让李括惊讶不已。
正当他想起身出屋查探一番究竟时,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都督,还没睡啊。”
窦青手中捧着一张托盘,托盘上立有一冒着轻烟的紫砂泥壶。
“哦,窦大哥,你怎般来了?”李括微微一笑,单臂朝自己对侧的木几上点了点。
窦青将茶壶放下,顺势坐了下来道:“都督不是唤人嘛,我这便给您送茶来了。”
李括笑了笑道:“窦大哥真是疼我,只是延基呢,这事一向是他来做。”
窦青闻言微微一哽,灿灿道:“都督莫非忘了,半月前张将军已经领旨奔赴安西驻防了。”
“嗯。”李括如遭钝击般应了声,不再言语。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延基早已接了圣旨,前往安西驻防了呢?纵使延基有千般不服万般不愿又能如何呢?那可是圣旨啊,难道他能抗之不尊?
李括依稀还记得雪夜中将张延基送别时的情景。那个小子太重情义,一时把持不住眼泪竟然唰唰的往下流,简直跟小娘子般——水人做的!
自己劝他说安西对大唐至关重要,如今安贼叛乱,朝廷要集中精力平叛对四镇的注意力自然有所下降。但这并不代表大唐会放弃四镇,毕竟这是守护丝绸之路的所在,是大唐陇右道的门户。安西四镇的存在,可以很好的抵御西边的大食人,南边的吐蕃人,甚至是北面的回鹘人。
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谁又能保证大唐内乱后,昔日对天可汗恭顺不已的回鹘可汗不会反戈一击?毕竟胡儿的眼中只有利益,葛逻禄人怛罗斯之战的易帜和安禄山的起兵反叛不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延基却是孩子气,说大唐都城都要守不住了,还要劳什子的安西四镇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