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狐潮的严令下,叛军分为四列,向睢阳城围去。
第一营、第二营的叛军第一时间将云梯搭在了睢阳城城头上,伴着急促的角鼓声,他们敏捷的沿着云梯向上攀去。也许是城头的礌石、滚木已经用光,也许是城北的守军已经招架不过来,城头只飞射下几只零星的羽箭,根本不能对叛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见唐军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这些胡兵只觉得胜利唾手可得,纷纷加快了步子,向城头攀去。令狐潮将军可是说过,先破城赏金千两,官职连擢三级!
这可着实是个极具诱惑的条件,这些在军中底层苦熬多年不得升迁的兵卒纷纷动了心思,皆想抢在袍泽弟兄之前攻入睢阳,独享这份战功。如今的睢阳城中的唐军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若是自己连切割肉食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觅取功名?
一步、两步、三步叛军士卒任由羽箭从自己鬓角边划过,没有丝毫的犹豫。
四步、五步、六步叛军士卒眼见自家袍泽从身侧坠下城楼,毫无一丝怜悯。
他们的眼中只有战功,还有那极具诱惑的奖赏!
先破城赏金千两,官职连擢三级!
叛军士卒的眼中纷纷投射出野兽般贪婪的目光,官爵、金银这些皆是可以用唐人的首级来换取!
一尺尺、一丈丈,他们距离城头的唐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噗噗!”
唐人的羽箭突然变得密集了起来,那些天杀的两脚羊原来在藏拙!
此时此刻,蕴藏了好长时间气力的唐人突然爆发了起来,从垛口中间密集的羽箭向自己攒射而来。
“噗噗!”
利箭入肉发出声声钝响,越来越多的弟兄从云梯上坠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糊。
“嘶!”
这些攀爬在云梯上的叛军第一次感受到了惧意,死亡在此时竟然和他们如此接近,也许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成为唐人发泄愤怒的另一个牺牲品。
“秫秫!”
“秫秫秫!”
羽箭越来越密,叛军们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他们艰难的从背后抽出木盾护在了自己的面门前,兀自承受着来自城头唐人的狂风暴雨。
这是压抑了近十个月的愤怒,这是关乎于两个民族的仇恨。
叛军们能感受到羽箭中携裹的愤怒,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继续攀登?还是等唐人的这轮攒射完成?
生死的结果往往只在一瞬的工夫便易变注定,就在这些胡兵犹豫的一刹那,唐人突然从北城城头放下了钉拍。众叛军多亲眼见过这玩意的威力,一时皆是失声高呼。
但一切都来的太晚了,镶嵌有无数铁钉的钉拍携裹着极大的气势砸了下来,生生将几十名胡兵拍成了一团肉饼。
“嘶!”
侥幸逃过一死的胡兵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继续朝城头叛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想退却逃跑也没有多大的机会。与其被军法队的军官执行军法砍了脑袋倒不如堵上一堵,继续朝城头攀去!
既然死的那些人中没有自己,便说明长生天把自己选作了附离,要派自己登临睢阳城城头,终结唐人犯下的滔天罪恶。
一定是这样的,自己便是长生天选下的附离,自己是为了终结罪恶而生!
“进,进,进!”城外的金鼓声如是说。
“杀,杀,杀!”城下的撞槌声如是说。
“破,破,破!”长生天如是说。
这些叛军仿佛瞬间焕发了勇气和斗志,冒着如蝗羽箭向城头一步步的攀去。不断的有人身中数箭倒了下去,但这些叛军却是熟视无睹,继续朝城头攀去。
他们是长生天选派的附离,他们承天之命!
睢阳北城城头,垛口内侧满是伤痕累累的唐兵。经过十个多月的鏖战便是最后加入守军行列的新兵,现在身上至少也已经带了数道伤口。有些伤口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包扎处理已经化脓发溃,流出一行行黄水。
所以的士卒眼神都非常茫然,他们机械的张弓拉弦,将手中的羽箭射出。至于这射出的箭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不都是死吗,只是早晚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自己手中的羽箭会射完,早晚一日叛军会登上城楼,把城中的人全部杀死。既然命运已经注定,他们再反抗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