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暮春的夜里,本已睡下了的胡小薇,惊讶地发现自己白色的真丝睡裤上染了一滩殷红,而小腹深处难言的钝痛更是让她恐惧莫名。
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不可抑制的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了,不然怎么会一直流血不止,还很痛很痛……
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胡小薇想起了此刻正在熟睡的爸爸妈妈,还有一直把她当宝贝一样护着的哥哥,小小年纪的她感到了难言的痛苦。
她还那么那么年轻,还没有享受完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还没有谈恋爱、结婚,想妈妈一样生一堆可爱的小孩子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爸爸、妈妈,你们肯定会很难过!
胡小薇坐在马桶上,苦力整整一个小时,她多想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等梦醒了,自己依旧是个干净的小姑娘,可是马桶里鲜红的血迹却在无情的提醒她,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胡小薇哆哆嗦嗦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捂着肚子小心的找出自己珍藏了好久的美丽信笺纸,带着迷蒙的泪眼,开始伤心的写着她的“遗嘱”。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很难过,相信你们现在也很难过!没事的,我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那里应该也很美好吧!我得了绝症,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干什么坏事,除了偷看过同学的情书。妈妈,你说我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就这点事,上帝应该不至于让我下地狱的对吧!妈妈,你们不要难过,我的小猫咪以后就给您养了,你就当它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吧。爸爸,你要少跟妈妈顶嘴;哥哥,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天,胡小薇逃了她人生里面的第一次课,去了小区附近的小吃街,吃了好多好多平时妈妈不让她吃的路边摊,她甚至还想着要为这个社会做最后一件好事,去福利院帮老奶奶们洗头剪指甲!
晚上回家,毫无意外的,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回家都焦急的扑上来,胡妈妈将她前前后后转了几个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才放开她,黑着脸问:“你今天逃学了,怎么回事?”
不说还好,胡小薇看着爸爸妈妈的脸,瞬间即流下了一串串的泪花,不可抑制的大声哭起来。
胡爸爸看到女儿伤心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慌忙拉住女儿问道:“小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胡小薇猛地扑进爸爸的怀里,将头埋进爸爸温暖的胸膛,奔溃的哭起来:“爸爸,我要死了。”
胡爸爸将女儿拉出来,俯下身体与她平视,面色发白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流了好多血,肚子还疼。我怕是得了癌症,活不长了。”胡小薇的眼泪一串一串落在睡衣前襟上。
胡爸爸一愕,本是发白的面色突然泛起一丝绯色,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示意老婆赶紧过来。
“小薇,”胡爸爸唇边的柔和微笑如同此时窗外起云池中映出的新月倒影:“你没病,只是长大了。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样一天。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孩子了。几百年前的女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准备出阁。这是件喜事,爸爸祝贺你长成大姑娘了。”
“真的么?”胡小薇睁大泪水迷蒙的眼睛转身看向妈妈:“我不会死么?”
“那当然不会。”胡妈妈笑起来:“怎么我们小薇很怕死吗?”
她摇头:“我不怕死,因为除了偷看同学的情书外,我没做过其它坏事,所以死了以后应该是可以进天堂的。但是我要是死了就看不到你门了,我……我好舍不得你们。”胡小薇脸上还挂着泪,可怜兮兮。
“不会的,我们一家人啊,要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胡妈妈拉起女儿,把她带到自己的卧室,在这件小小的房间里面,教会了胡小薇成为大姑娘的第一件事,如何处理大姨妈的各种状况……
胡小薇的意识慢慢地清晰,方才的梦幻只是她初潮时的场景。那时候她刚满十四岁,还会死个单纯的发白的小女生,对那种疼痛陌生得害怕。而现在,那类似但却更加剧烈的疼痛又在她腹间升起。可是,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知道女儿现在很脆弱吗?
寒冷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胡小薇发现自己躺在白花花的雪地上。那座巍峨的龙门雪峰仍在她眼前,巍然矗立。胡小薇这才忆起自己应该是从岩壁上摔下来,然后昏迷在了这里。
身下的积雪被胡小薇的体温逐渐融化,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胡小薇浑身上下都已经浸透了,凉得彻骨。再待在水里,她会冻死。
胡小薇试图用右手支起身体,但肋间的一阵剧痛让她立刻松了手,跌回到水里。她是摔伤了骨头或者内脏吗?这样的疼痛她从未经历过,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裂。
而这时,胡小薇的左手也传来一阵疼痛。将左手手掌举到眼前,只见小指最上方的第一个关节处,长着指甲的那段小指骨已经向后折成一个恐怖的钝角。这大概是刚才摔下来前,手在岩面上乱抓时折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