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家里穷的那是相当的可以。
我的父亲是个半吊子木匠、半吊子瓦匠、半吊子石匠、也是个半吊子农民。他从小就走南闯北,从事过各种行业。他勤劳、善良、朴实、忠厚,但脾气稍微有些暴躁。
我的母亲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是在她的坚持下,我才顺利的读完大学,她善良的有些过分。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一生的不幸,在基督的世界里得到了一些抚慰。
我出生在重庆的一个穷山沟儿里。是我的父母用他们勤劳的双手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出生的地方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装上电灯。到处都是大山,东西只能靠人背肩扛。
我的父亲加入了那个地区第一批外出打工的队伍。他放弃了学了三年的木匠生活。那个年代木匠基本上没什么活路。社会刚刚脱离计划经济的阴影,还没有多少人到了享受物质生活的阶段。
工地里搬砖,山区里修路,我的父亲没有什么文化,也只能干这些耗费体力的工作。这样的活计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他的工作很不稳定。直到他去了东北,种人参成了他相对稳定的工作。
不过种参的投入成本比较大,资本回收周期又比较长。所以他只能给别人种参挣点儿血汗钱。很多在那里打工的人也尝试过种人参,不过这个实在是一个辛苦的工作。他们大多数的人干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我的父亲坚持了下来。刨地松土,栽种施肥,搭棚除草,每道工序都是汗里来泥里去,说不出的辛苦。同时种人参又是一项技术活儿。没个三五年,你只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却不知道他们下一刻要做什么。
我的父亲渐渐地成了小有名气的专家。甚至成了当地乡里特产站的技术指导员。这可是没有一点儿文化的他当过最大的“官儿”了。不过这个“官儿”干的活儿不少,却依旧是个临时工的待遇。
后来他觉得自己稳定了又把我的家安到了东北。那年我刚刚开始上学。我们走的时候,村子里给放了三天的电影。本以为我们从此就过上了好日子。却不成想我的家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改善。
我的母亲很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物产相对的丰富些,山里有的是好东西。只要你勤劳,就能有些收获。这里也可以不用肩扛背挑了,拉东西可以用牛车了。老家的山区里,可是除了人以外,没有任何的代力工具。没有出过老家山区的母亲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后来老家来了二三十人投奔我的父亲,希望他能够带着他们一起走向致富的道路。我的父母都是念及亲情的人。二三十号的人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安排工作,于是就吃住在我们家里,偶尔有几个有了活计才离开。
我们家本来就没什么根基。二十几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一通儿吃下来,父亲几年的积蓄也就见了底儿。加上我的父母都是那种慷慨大方的人,从来没收过这些人的伙食费。也就两三年的功夫,我们家也撑不下去了。穷这个字也就仍然困扰着我的父亲。
这些投奔过来的人陆陆续续的换了几波之后,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却不成想出口人参的事情遇到了麻烦。这事儿有关国家政策以及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国际关系,没读过几年书的父亲哪里知道。随着种植技术的外泄,国外从中国进口人参的需求量大大降低。
整个儿行业变得不景气。不少的参场被刨掉了,改种传统作物。也有些“贪心”的农民陷入了债务危机。哪里还需要什么种参的技术人员。父亲也就“下岗”了。
后来市场再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以后了。我的父亲却老了,没那个体力了,无法再从事这个行业。这个我父亲最有成绩最值得骄傲的职业带给他多少欢笑与泪水,带给他多少幸福与辛酸,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
离开了这个行业,我的父亲在异地他乡开始了种地的生活。不过因为是外来人口,虽然落了户,却没有分得土地。一个种地的农民,没有自己的土地。这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尽管我的父母都很勤劳,我们家的日子却是依旧很贫穷。我的父亲一生都是不幸的,多少艰难坎坷,多少困苦曲折。日子渐渐地缓和下来的时候,我的学费又成了家里巨大的负担。
我上大学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学教育也进入了全面市场化的阶段。我非常感激我的母亲。是在她的坚持下,我才能走到今天。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大学生,听着是多么的荣耀。实际上我却背负着沉重的胆子。
我从小就喜欢读故事书。我的家里自然是没有的。母亲的圣经就成了我唯一的课外读物。我的母亲不识几个字儿。我就每晚给她念圣经里的章节。说起来很奇怪,我的母亲没上过什么学,我读的故事,她却都能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