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情况真的是“相当严重”、“相当紧张”了。而且,很明显是骤然间变得“严重”和“紧张”起来的。一个多小时前,ats主任的口气还没这么生硬和沉重嘛。这一段时间里,上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风向”一下子发生了如此急剧的变化?
到底怎么回事?
政治上非常成熟老到的ats主任,当然是不会向自己的部下进一步透露这方面的详情和细节的。
如果仅仅是撤消专案复核,那倒也罢了,上边会不会再进一步追究这个“谋杀”论首议者的责任?如果要追究,会不会追究到他陈越头上来?这是这一刻陈越最关心的事。
到这时候,陈越当然已经比较清楚地意识到,“欧阳杰和汪天晓事件”只是某座巨大的黑色冰山露出海面的一个尖角而已。这座“冰山”既不是ats或者他自己制造的,也不是ats和他自己能“化解”的。它轰隆隆挟带起闪烁着雷电的乌云,伴随着触空的浊lang,以吞噬世间一切活物的霸气,向海岸线拍来,汪天晓好像是有意要去阻挡它,却成了第一个牺牲品。他陈越本是无意中被卷到这lang涛中来的,但现在看来,他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牺牲品”。他当然不能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成了这“牺牲品”。如果有人根据他一贯以来任劳任怨的作风,就认定他是一块能让人随便捏来揉去的面团,那他们肯定大错而特错了。当然,他也不会蛮干。只要没有人逼他去蛮干就行。
“那,一会儿我就去通知那两位同志,让他们马上回原先的科室。那个密码本,怎么处置?”他问。
“还交给我。”ats主任答道。
“我……”稍稍迟疑一下后,陈越开始要涉及一个最要害的问题了:关于他自己的去向,“我……我还回杭州呢,还是……”
猛地一抬头,ats主任说道:“当然是去杭州了,你现在还是那面的副总指挥。”
“为什么要把我支到杭州?因为我没及时上交那个u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陈越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在ats这么长时间来,在领导跟前,用这种口气说话,这在他,还是极罕见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就没法再讲究那么些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还是个大活人呢?!
“谁说过要把你支到杭州了?谁?”ats主任突然暴怒起来,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扯直了嗓门叫喊。太阳穴和脖梗子上的几根青筋立刻全都鼓凸了出来。他忿忿地盯住陈越直看。但又很快转过身去,咻咻地喘着,不想再正面面对陈越。也许应该这么说更贴切更准确:这时的ats主任,被多种“难言之隐”折磨着,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没法直面陈越。他心里也觉得窝囊、难受。为此,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的尴尬。
“我……我没别的意思……”沉寂了一会儿后,陈越缓缓地解释了一句。情况基本已经摸清了,看来高层是有人要追究他陈越的责任了。既然如此,就没那个必要把跟主任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僵了。主任不是“冰山”的制造者,他也是被卷进这事件里来的人。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往后,自己的许多事还得从他手上过。鬼门关前过独木桥,他要拉你一把呢,你也许就过去了;要推你一把呢,这往后的事就很难说了。这笔账陈越还是算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