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雪,广袖无意一挥,正正好好挡住了陈启看小七的视线。
陈启那个捉急啊,肥肥的脑袋,左伸一下,右伸一下活脱脱的像只鳖。周霁雪似有意,似无意,总能用他那雪白的宽大的袖子,挡住小七。
知道陈启盯着自己看,小七也好像有意的往周霁雪的袖子里躲。
这下陈启就更捉急了,脑袋伸的越发的长。他旁边那娇媚的美少年,猛然站了起来。哼了一声,华丽妥妥的甩袖而去。
陈启哪顾得上离去的美少年,别人和他说话,他也完全听不见,或者只是应付一下。剩下的时间就是找机会盯着小七。
因为这对师徒俩是目前卫国最出名最受关注的人,所以席间来敬酒的人不少。曾经在梁皇宫吃过一次亏,这次小七真是聪明了不少。不管别人怎么盛情,她绝对不碰任何吃的喝的。最多就是端起杯子,如周霁雪那样意思一下。
不过即便这样不给面子,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两人在这场宴会里受欢迎程度。除了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位,流着口水看着两人以外。底下坐着被宴请的客人也同样没话也要找废话和两人套近乎。
小七不厌其烦,拉了拉周霁雪的袖子,“师傅,你叫我来就让我看这些嘴脸啊,烦死了。”
周霁雪拍了拍小七的小手,“看看对你有好处。你总是要出来面对人间百态的。没事的,你就当看猴子,看猩猩一样看这些人就行了。”
小七听了周霁雪的话,试着用跳出这个环境,不是以一个身处其中,而是以置身事外的角度去观察,果然很快的找到了乐趣。
就如周霁雪说的那样,人生百态,丑恶嘴脸尽收眼底。
夸夸其谈,溜须拍马,趋炎附势,好像这热热闹闹的席间,除了她和师傅以外,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戴着一个喜笑颜开滑稽面具。这些嘴脸根本就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看了一会,小七又拽了拽周霁雪,“谢谢师傅带我来见世面。”
周霁雪道:“我们再云谷,那是修行。我们在这里也是修行。不要因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而随波逐流,无论身处顺境逆境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初心不改,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小七大力的点头。今天周霁雪又给她的人生上了一课。这一刻,小七看待周霁雪的眼神也有了变化,那层几乎单纯到透明的爱意里添进去几丝深沉与色彩。
周霁雪对这种贵族宴席的流程再熟悉不过,宾客双方先各自说一些客套话,接着大家把酒言欢,再接着舞乐起,这些贵族们看上的舞姬只要主人同意就可以带回家玩,玩完了,再规规矩矩的给主人送回来。若是真喜欢,是买是赠一切听凭主人的意思。主人不愿意,那也就作罢。
这顿酒席大家的客气话说完,歌舞起。
一队扭着小蛮腰的舞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那小腰扭的,真不亚于胡人的舞姬。起先,小七觉得这些舞姬还算是比较正常,舞蹈跳的也是相当的卖力。
但是跳着跳着,这些舞姬就开始将紧身长裙,一件一件的脱掉。
随着音乐节奏加快,拿衣服脱的越来越快。一首乐曲奏完,一队身材妖娆的舞姬只穿着又短又薄的胸衣和窄小的小裤。
陈启,拍了三下手掌,一队舞姬整整齐齐的跪坐在宴会厅的中央,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随客人挑选。被挑走的舞姬即可遭人魔爪,也不敢说什么。
小七先是觉得稀奇,随后立刻拉了脸,
周继续拉过小七,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的方向,“歌舞好看吗?”
“不好看。我要生气了。”
既然大家都开始“乱”了,陈启终于有机会走下主座,端着酒杯走到周霁雪和小七跟前,“大舅子好。”
小七一个白眼扔过去。这近乎套的,绝对厚颜无耻的专业级选手。
“殿下这一声大舅子,真让霁雪承担不起。怎么太子妃没和殿下说?我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她并不是我什么妹妹。所以我也并不是殿下的什么大舅子。”
陈启笑眯眯的表情在脸上僵住,就算他这个太子在不被人待见,也没没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
周霁雪看了陈启脸上的表情,微笑,“看来太子妃没将这事告诉殿下啊。对了,太子妃如何没来?”
陈启顿了顿道:“真是不巧,前些日子随我出去打猎,跌伤了。现在在宫里修养。所以今日没来。”
小七又翻了个白眼,“如此秽乱的地方,除了舞姬没有一个名女眷的宴席,那个女人来做什么?”
“哦?跌伤了?严重吗?”
“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扭伤。”
“虽然没有兄妹关系,毕竟我也算看着太子妃长大,殿下能否同意我去看看太子妃?”
陈启有些为难的表情,小七觉得周霁雪有些怪,她记得非常清楚,周霁雪当时对那个十公主说,再无瓜葛,大家相见陌路。周霁雪的性子她多多少少的还是了解一些的,除了对她以外,对于其余的人和事,都是绝对不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感情。按照周霁雪的原话,他原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所以她开始寻思,师傅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呢?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呢?
周霁雪看着陈启的表情为难,“怎么?殿下有什么为难?还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
“殿下,怎么我师父想看看太子妃不行吗?难道殿下还担心我师傅对太子妃做什么?”小七脸上明显不大高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不满。
这是小七和陈启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小七第一次拿正眼看了陈启。那一怒一嗔,让陈启的心肝脾肺肾顿时化成了一坛子美酒。还没喝,只闻闻味,就已经让陈启醉了。
“不不不。”陈启又是一阵摇手,“想见她还不容易。我陪着两位一起去便是。”
“那霁雪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启对着小七流着口水的笑,周霁雪则把小七拉到自己身侧,紧紧的护着。陈启在前面走,笑呵呵的带路。小七和周霁雪跟在后面,临出宴会厅,小七突然听见有女子的尖叫,周继续拽着她疾步而驰,可是她还是无意朝后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又觉得心里无比愤怒,因为羞怒与愤恨,全身发抖。
若不是周霁雪强硬的拉着,小七不知道会做什么。她终于也突然明白了周霁雪为什么突然要找事离开那个地方。
周霁雪紧紧握住小七的手臂,用自己的温度安慰她。虽然他知道这种宴会的完整流程,但是他没想到,卫国太子东宫居然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聚众秽乱。
在小七茫然不知的时,他已经发现了苗头。
如果此时直接说离开,明显不合适。他不能雄赳赳的带着小七来了,却要带着小七落荒而逃。所以他找了个由头赶紧带着小七离开那。结果还是被小七看见了不该看的。他知道此刻在小七的那纯净的心会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
“停一下。”小七突然拽住了周霁雪。
周霁雪关切的看着小七。陈启也问,“怎么了?”
“我觉得恶心,想吐。”说罢,小七箭一般飞了出去,周霁雪并未拦住小七。小七也非常听话的停在了周霁雪视线范围之内,扶着墙,开始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事,那些人还算是人?那些作呕的画面,*的笑声,一遍又一遍的在小七的脑子转。她只能翻江倒海的吐,吐干净身体里所有的秽物,才觉得好些。
陈启先是大赞了小七的飞跃而起的身姿,但是看着小七扶着墙,呕吐。他就问周霁雪,“我见孙公子并没吃什么,就算宴席有什么不干净不对孙公子的胃口东西,也不至于会吃坏肚子。孙公子是不是病了?”
周霁雪没搭理陈启,目光痛惜的盯着小七那单薄的背影。他想走过去安慰她,但是他觉得,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伤痛里才会成长,小七不能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纯净里。虽然他想一辈子将小七当成温室里的娇美的花儿来养。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反倒是害了小七。小七需要成长,需要长大,需要能面对一切的勇气。
小七扶着墙哇哇的吐,有女子老远的就开骂,“哪个不长眼的半夜三更的在这,挡了太子妃的去路,吃罪得起!”
小七扶着墙,心里好笑,劳资正愁有火没地撒,来得正好。顿时没了吐意,继续扶着墙根装吐。
陈启毕竟没有武功,并不知道这边有人叱喝小七,所以还站在原地焦急的等小七回来。
周霁雪自然是听见了这声音,他笑了,有人要倒霉了。所以他也装着什么没听见,原地站着。他甚至想好了,如果有人要过去,他得想办法阻拦一下。
陈启问周霁雪,“周师傅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周霁雪笑着说,“不用。她来的时候吃了好多冰镇的西瓜。我还劝她少吃点,叫她贪凉,吐干净也好。不知道太子近日看了些什么书?”
陈启半天脑子没转过来,傻愣愣的看着周霁雪,“啊?我——书?哦……最近一直在看《国策》。”
“是吗,不知道太子读到哪一卷,哪一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