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自嘲的笑了,“什么韬光养晦?我这叫自暴自弃。”
小七扒着周霁雪的手臂,对陈启做了个鬼脸,“看来殿下那些荒唐事,原来都是装的啊。”
陈启无奈的自嘲,“装和不装都一样,反正都是我做的事。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
周霁雪道:“殿下应该记得,所有人弃殿下不顾的时候,是这个和殿下一同长大的九叔,陪殿下度过了那段日子。那时候算是晋王帮了殿下,现在也该是殿下还晋王这个人情了。”
陈启有些吃惊的,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平静了下来,“这就是父皇忌惮云谷忌惮你的原因。”
周霁雪装没听见,只问,“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陈启默默的点了个头,“你需要我什么时候进宫?”
“越快越好。”
“要我说什么?”
“先帮你九叔保住夜行卫。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在,有晋王。卫国的朝政在九州所有国家里,才算得上清明二字。正是百官清明,卫国的国力才会在这十几年提升的如此之快。所有人都对你父皇歌功颂德,你扪心自问,不是你九叔,不是夜行卫,你父皇的那把椅子能坐的这么安稳?你出面帮你九叔也就是帮你自己。以后朝中有你九叔给你撑腰,你完全可以硬起身板坐稳东宫。”
“我说了我不要这个位子。从来都不想要。”
“我也说了,你有了这个位子,可以做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陈启的沉默里,周霁雪带着小七,飘然无声的离开了东宫。直奔了孙府而去。
小七到了家门口,就对周霁雪说,“师傅其实你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我。也不用到哪都带着我。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还不至于,师父不在身边就活不了的地步。”
周霁雪道:“好歹我陪你回去,把你交给你娘和你哥哥们,我才能走。毕竟你又是在我手里丢了这几天。家里还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小七想想也对,“那见过我娘,你就忙你的去。”
周霁雪爽朗的笑了,“好。”
两人行至孙府大门口,眼尖的门房看见这对神仙,立刻跑过来,“七少爷你可回来了。”
小七只是点头,就和周霁雪一同往家里走,门房跟着说:“少爷,老妇人病了。”
小七猛然停住步子,看了门房,“什么病?怎么病的?”
门房说,“大少爷让小的们一直在门口等着七少爷回来。”
小七看了一眼周霁雪,周霁雪目光深邃,知道孙毅如此处理事情一定有深意,而且怎么孙夫人病了这是,他的人都没有和他禀报?是孙家瞒的太好?
两人急匆匆的进了孙夫人的院子,院子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锦瑞领着几个婢女在院子里伺候孙夫人的宝贝花朵。整个院子,显得与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因为小七和周霁雪的速度快脚步轻盈,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还暂时没发现两人,表情如常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小七松了口气,这么看母亲应该没什么问题。周霁雪拽了一下小七,“你心里有个准备。”
小七茫然的看了周霁雪。周霁雪道:“这是假象。”
小七那刚刚回归原位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她直接冲进了。
屋子外面,可能是因为各种花香的原因,丝毫闻不到药味。而是当小七冲进孙夫人的卧房,推门而入,那久违了的苦涩的气味,扑鼻而来。
屋子外面的恬静安然,与屋子外间里满满当当的人,脸上凝重的表情,让小七的心又沉了几分。
全家人也就孙毅不在屋里,其他人看着小七风也似的冲进来。二哥孙持,伸手想拉住小七,被小七甩开。
小七冲到了里间母亲的床榻边,看着母亲合着双眼,似乎在休息。表面上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孙持走了进来,对小七耳语,“有话外面说。”
小七一步三回头,被孙持拽了出来,周霁雪轻声问,“有没有请过御医?”
孙持道:“没有。”
“这么做是对的。外面的大夫怎么说?”
孙持叹了口气,“应该是中了毒。”
小七的手紧紧的握住周霁雪的手臂,雪白的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交错爆出,显得狰狞。
周霁雪感受到了小七的愤怒,他柔和的看了小七,用自己的手掌,裹住了小七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广袖之中。
“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
“暂时还没有,人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说头晕,我们开始以为是普通的伤风,先是找了个大夫,说不是伤风。那会母亲已经坐不住了。以我的意思,去找外爷,找御医来。大哥说且等等,然后又找来城里的几位名医会诊,确定母亲是中了毒。昨天夜里母亲就一直这样睡着。对外面说就是母亲只是伤风。”
“大夫有没有说大约是什么毒?”
“还不确定,所以大哥又出去找大夫了。”
此时此刻,小七的心里不知道是应该愤怒,还是应该悲伤,她想哭,但是自己已经长大了,一大家子人,都在,师傅也在。有事大家一起挑,一起担当,她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是大人了,不能再任性,想怎样就怎样。
“二哥,母亲从端午回来,是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
“这个问题昨天大哥昨天已经详细的问了母亲贴身侍奉的人,确定那天回来以后,母亲确实都是好好的。”
小七抬眸看了一眼周霁雪,周霁雪的眼睛恰好也正关切的看着小七。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一个忧愁,一个宽慰。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有一个完全懂你的人,站在你身边,更让人满足。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夫人?”周霁雪问。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孙持忙领着周霁雪进入内室。
周霁雪并不是大夫,对下毒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从来没下过心思研究。不过他儿时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又比常人更加懂得下毒手法,毒的种类,因为那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如一个大夫那样,坐下来,给孙孙夫人号脉。而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
所以他先是仔细的看了孙夫人的面色,发现确实也没什么异常。用他的听觉,听孙夫人的呼吸也没听出来什么问题。然后他让小七给他搬了个凳子,他在孙夫人床榻边坐了下来,端起了孙夫人的手腕,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孙持和小七。
两人齐齐点头后,周霁雪又开始细心的端详孙夫人的手,连指甲盖都细细的看过。看过左右又看右手。
检查完了手,又检查了孙夫人的脖颈。最后检查到耳背后。周霁雪对小七招了招手,小七看了过去,发现母亲的左耳廓有一个针眼大的红点。
孙持也凑了上去,看见了红点。
三人除了内室,周霁雪对孙持说,“下毒无非是几种,口和暴露在外的皮肤。嗅觉虽然也能中毒,但是我几次来过这屋子,从来也没闻过有熏香的味道。而且嗅觉的毒,要么轻缓,需要长时间。要么猛烈,一闻就倒。孙夫人中的肯定不是这种毒。另外我也相信,贵府对饮食一定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夫人在宫里也不会去碰不应该碰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下毒的途径最有可能是暴露在外的皮肤。”
孙智拽过小七,“你师傅发现了什么?”
小七冷着脸答,“母亲确实是被人害了。伤口在耳朵后面。”
屋子里发出小声的抽泣,男人们的愤怒。
周霁雪对小七说,“我去找人。这里你行吗?”
小七大力的点头。
周霁雪顿时成了全家人的希望。
周霁雪对孙持说,“现在去关闭府门,所有门全部关闭。排查有没有昨天或者今天离开孙府的人。特别是跟随在孙夫人身边的人,一定要严查。下手的人,要么已经走了,要么还安然的在府里,想浑水摸鱼。”
孙持点头,“其实昨夜开始。大哥已经下令不允许府中任何人出府。门开着也是做个样子。事情摸不出底细,我们也不能这么轻易对外露底。”
周霁雪赞赏的目光看了孙持,“不愧是孙大将军的带出来的人。”
此时小七心里根本不会为了师傅赞赏了家里的哥哥们而感到高兴。她的一颗心,完全拴在了母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