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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霁雪将小七送回家,远远的小七就看见了孙毅在家门口站着,小七刚想跑过去,被周霁雪拉住,“要不今晚去我那。让你这个傻哥哥等一夜如何?”
小七抿着嘴笑,“我并不担心我大哥。太迟了,我娘肯定会让我大哥先睡的。最多明天一早把我骂一顿。我担心的是师傅。”
“担心我什么?”
“我倒无所谓,我觉得师傅这一夜估计又难以入眠了。”
周霁雪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懊恼。
小七脸上满是得意。
孙毅看见一黑一白,两个高挑的身影,从夜色里走来,立刻飞奔过去一伸手从周霁雪手里将小七拽开,也不看周霁雪就说,“你又跑去哪玩了?不回来吃饭也不说一下,一家人等你吃饭你不知道啊。”
小七一脸娇憨笑道:“来了个老朋友,我请他去吃了顿饭。”
孙毅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立刻就怒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喝酒了?”
小七立刻捂住嘴巴,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子里转了几圈。
“我现在就和娘说去,看娘怎么治你。”说完孙毅转身就走。
小七忙跟在后面拉住孙毅,“大哥,别别别。我就喝了两杯。”
“明明是三杯。”周霁雪不阴不阳的叨咕一句。
小七回头瞪了周霁雪一眼,周霁雪表示很无辜。
孙毅头也不回的跑了,小七跟在后面追,“大哥大哥,等等我。”
周霁雪嘴角笑着回家睡觉:小样,长能耐了,敢逗我,乖乖回家跪搓衣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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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周霁雪幸灾乐祸的忙完手里的事务,洗漱完毕,刚准备入睡,发现一个影子从窗子滑进来,像一条鱼一样滑进他的被子里。
周霁雪也不转身,继续脱衣服,脱完外袍,舒舒服服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那条鱼又变成八爪鱼,四肢缠住了周霁雪。
周霁雪感受着缠住自己的人传递过来温暖的体温和馨香,手臂抱住她,拍着背,“你是来报仇的吗?”
小七将脸埋在周霁雪的脖颈中,浅浅的呼吸,“都像你那么坏。我只是睡不着。”
“我还第一次听说,猪会失眠。”
小七将自己的脑袋又往周霁雪的脖颈间挤了挤,周霁雪脸上含着笑,“干嘛?今晚想以身相许了?”
“你啊,就嘴皮子不饶人。我又不是没送给你吃过,你又不吃。”
“呵呵……煲汤,红烧,煎炸闷炖,总要火候到了才是最美味的。现在是夹生的,当然不吃了。我挑食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你眼里真是一头猪吗?”
“不是。”
“啊?那是什么?”
“充其量一只猪仔。”
小七对着周霁雪小粉拳垂了几下,周霁雪捉住小拳头,“告诉我怎么睡不着?”
“好多事压在心里。担心不顺。”
“放心吧,顺或者不顺,对我们都没有影响。我们只是放火的,放完火就走。至于火会怎么烧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师傅,会不会死很多人?”
“可能会,可能不会。老百姓进不来,所以你别担心会伤到无辜百姓。”
“陈焱、陈启会怎样?”
“你放心吧。陈启你放心,贪生怕死的人总是能活的长久。至于陈焱,我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他,但是他想挑事的话——你不许心软。”
小七暗自点头,“那个人真的会死吗?”
“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我只想说,我尽力。主要是我不能动手,需借助别人,没有人能预料到确定的结果,只能说,尽力。等他死了,你的身份也就可以公开了。我可以把你娘的遗体带回梁国去,和你外公外婆葬在一起。”
小七摇头,“我不想要那个身份。”
“不管你想不想,我都是要这么做的。我不想你再被人耻笑,我不想你总站在我背后。我要帮你夺回你失去的一切。”
“我不需要啊,我现在过的很好啊。我有那么好的一个家,有你。还有那么多为我好的朋友。我不想有任何变化。”
周霁雪暖暖的笑,“你师傅我这么招女人喜欢,你不用你的身份压住我,你不用你的身份来压住那些花蝴蝶,你真那么自信你师父我不会被那些花蝴蝶勾引走?”
小七在周霁雪怀里咯咯咯的笑了,“你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就这么想过。可是,师傅啊——你所谓的花蝴蝶在哪里?你别和我说如苏青,如庆元之流的女人。对了还有你那个死活不愿意和你退亲的女人。”
周霁雪道:“我和某些人不一样,我是能装傻就装傻,能躲就躲。某些人啊——明知故犯。你以为如果换做我,我会出手救陈焱?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结果你就去了。你以为换成我,我会拉着崇仁那个臭小子,去喝酒?你以为我换成你,那天夜里我会出手救慕容泓?我最多看看热闹也就走了。还有玄灵那个傻小子,如果我是你,我会给他好脸色看?我不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成天在外头给我惹桃花。”
“我惹一百朵桃花,也没有你一个订过亲的未婚妻有重量啊。”
一提到贺兰柔,周霁雪立刻英雄气短。他只能将小七抱住,“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有什么意思啊。别说了。”
小七撅撅嘴,“哼。人家都主动找上门,让我做小了。还不给我说吗?”
周霁雪闷笑了一声,“其实我真想看看把你扔进一个妻妾成群的人家,你能把一家*害成什么样。”
小七小手捧住周霁雪的脸,吧唧吧唧亲几口,“那我还是先祸害你吧。”
周霁雪叹了口气,制止住小七,“算我求你行不行,大半夜的,你钻我被窝,口口声声的说要祸害我,你到底懂不懂你祸害成功的后果是什么?”
小七咯咯的坏笑,老老实实的从周霁雪的身上翻下来,用脑袋拱了拱周霁雪,“今天你对周崇仁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
“师傅上回你说要拆了卫国之后,下一个目标是燕国。”
“是啊,但是拆了燕国之后呢?”
小七睁大了眼睛,“梁国?”
周霁雪笑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其实我卫国和燕国都是器,梁国才是我真正欲要的事。”
周霁雪在温柔的烛光下看着小七黑幽幽亮晶晶的眼珠子,“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吧?”
小七点点头。
“我说到底是梁国人,我的家说到底在梁国。我的那些隐卫的家,说到底也在梁国。我的根基也在梁国。现在我将周磬声拉下皇位并不难。但是你觉得以陈冕之流的各国不会来找我麻烦?这些人的虎狼之心早就想吞了梁国,我如果这么做了,就等于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借口。但是如果我先把他们都解决了,再去做我原本要做的事,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小七道:“探囊取物。”
周霁雪抚了抚小七的头发,“不笨。”
“可是周崇仁怎么办?”
“他是个好孩子,我自然要给他一个好结果。”
“所以你现在就开始提醒他了。”
“呵呵。现在提醒他是为了让他早点认清楚他爹的真面目。你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夺了这把椅子?他从祖上继承的军权,以及娶了当时梁国大将军的长女,也就是周崇仁的娘。才有了今天。他当了皇帝之后,又一直忌惮皇后母族势力过大。又不敢让皇后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在皇后生了周崇仁之后,他长期在皇后吃的药里加了避孕的方子。这药只要连续吃五年,身体就不可能再怀孕。虽然周崇仁是太子,但是你知道,一个人的性命在皇家来说,多么不值钱。哪怕是太子。”
“啊?虎毒不食子。连狗皇帝对那样一个太子,一直手下留情。”
“你又想错了。”
“啊?”
“如果把陈启和周崇仁对调,你看看你说的狗皇帝还能不能安稳的睡觉。绝对是防贼一样防着陈启。就因为陈启是现在这样,他才一直留着陈启。”
“为什么呢?这些人脑子有病吗?”
“没病,清醒着呢。说到底,不就是掌握天下的皇权作怪。”
“崇仁是个好孩子。唯一一点,不懂得藏拙。他把他的好全部暴露出来,你也知道他在梁国的声望早就超过了他老子。他老子还能让他好好的活?面对一个随时会将自己赶下皇位的人,就算是父子反目也不奇怪。为了皇权弑父杀子,兄弟手足相残的并不是稀罕事。”
“有一天你会不会变成这样?”
“我不会。”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要的,和他们要的不一样。”
“你会不会变?”
“拭目以待。这天下,我只需要你信我就行了。”
小七伸手搂住周霁雪,“我信你。”
这是周霁雪早就知道的答案。可是此刻他心里又觉得对不起小七。想把白日里跑了百十来里地去见的人,发生的事告诉小七。
小七是如此的信任自己,自己确实不应该对小七有任何隐瞒。但是奈何,一切还都是他的猜测,他不能不负责任将自己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猜测告诉小七,让小七寝食难安。
这辈子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她的安宁。
许你一世安宁,是不是再过些日子,小七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陌生的“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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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泓九月初九的夜里才赶到上京。
他是想见小七,但是夜已经深,只能按耐住心情,等着第二天一早,比武场上相见。
这天晚上孙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了顿饭,现在只要周霁雪来孙家吃饭,一定会把迦陵带着。
孙家人并不知道迦陵救了小七,但是知道迦陵医术让孙夫人醒来。所以对迦陵一直心存感激,周霁雪能带她来吃饭,自然是盛情款待。
吃饭的时候,孙夫人的左右坐着的就是小七和神农迦陵。其他人都靠边坐。结果就是周霁雪坐在小七身边。孙毅坐在迦陵的身边。
迦陵和小七就是冷热两个极端。吃饭的时候,小七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迦陵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不过九月初九的晚上,小七很沉默。沉默的脸迦陵都不太习惯,开口问小七,“小七你今晚怎么不说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