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蕙仪在耳房默坐了一会儿,琳琅才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老太君已经从小佛堂出来了,请您过去。”
宋蕙仪点了头,搭上琳琅的手,借着她的力量站起了身,往内堂走去,并暗自在心中思索应该怎样将程婧的事告知老太君。
她进去的时候老太君正坐在上首喝茶,见她来了,指了指下首第一张椅子,道:“坐。”
宋蕙仪依言坐下。
“蕙仪,你今日上门,可有要事?”
宋蕙仪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前后,方才开口道:“是,今日宋家主母上门了。”
老太君睁开双眼睁开,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噢?裴亦书?是因为宋荻的婚事来的?”
“是。”宋蕙仪点头,“她想来解除婚约。”
老太君抿了抿唇,“蕙仪,你可知道是谁将婧儿抄袭一事传出去的?”
宋蕙仪拧眉,“查出来……似乎是祝夫子。”
老太君看了看她,“祝夫子背后呢?”
宋蕙仪闻言,立即倾身拜倒,“母亲,此事并非蕙仪在背后操控。”
老太君冷眼看了她一会儿,“起来罢,老身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此事委实蹊跷,婧儿曾经是祝夫子最喜欢的一个弟子,就算知道此事再怒火中烧,但是也不至于转身就将婧儿卖的这样彻底。”
宋蕙仪有苦说不出,偏偏还不能正面指责老太君的偏心,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道:“蕙仪会尽快将此事查明。——只是若是夫子不肯说,那……”
老太君看了看她的面色,“你起来罢,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你犯不着这样当真。——婧儿原本也不想嫁给宋荻,既是如此,索性就成全了她罢。”
宋蕙仪站起了身,面色神色依然温和,甚至越发恭敬。
她温声说道:“喏。”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是否要今日将程婧与裴审言有染一事说出来。但老太君现在已经有些怀疑她了,尽管不是她做的,但说出来会是个什么走向,她也不知道。
老太君却已经注意到了她的面色,问道:“可还有什么事?”
宋蕙仪咬了咬牙,想着阮阮,顿了顿,终于开口道:“母亲,的确还有一件事。”
“恩?”
“此事关系有些重大,还望母亲听了,不要心急。”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道:“你说。”
宋蕙仪道:“母亲,今日二姑娘,去了裴府。”
老太君抬起已经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定定的,“蕙仪,你要明白,不论哪位姑娘,都是我程家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过于偏颇。”
宋蕙仪颔首,“蕙仪明白。”
“那就好。”她复又闭上了眼睛,“她去了裴府,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裴审言见了面。”
“噢?”
老太君眉峰微动,但并不闻宋蕙仪继续说下去,便自己在心里过了一道,随后问道:“她和裴审言先前就认识了?”
“——是。”
老太君手中握着数的佛珠顿了一下,她在内宅浸淫多年,自然知道宋蕙仪这引而不谈的意味究竟是什么。她并没有将话说的太露骨,换了一种方法,却依然得到了宋蕙仪肯定的答复。
程婧和裴审言有染?
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特。
“是谁跟去查的?”
“暗卫秋葛。”
老太君便不再出声。
程家本来是没有暗卫的,他们是清流世家,跟江湖人一向都不扯上关系,但是秋葛却是个意外。
他是程峪出外公办的时候救回来的,为了报答程峪的救命恩情,所以一直留在程府做事。这个人不像平时江湖上常见的豪右一样张扬跋扈,相反,很有些谨小慎微,办什么事情都一定要问清楚命令才办,如果遇上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一定不会擅作主张,要等到程峪或者宋蕙仪下了下一条命令才会去做。
他们原本还觉得此人是个江湖人,不大可靠。可是秋葛在程家待了这么多年,却一直谨小慎微,完全挑不出一点儿错来,他们也便相信他了。
同样,谨小慎微的秋葛不会撒谎。
而宋蕙仪?
她的眼睛半开半闭,看见一旁坐着的宋蕙仪的温柔的轮廓。
宋蕙仪如果想要对程婧下手,也断然不会使用这样的法子。
裴审言毕竟还是阮阮的未婚夫。
那便是真的了?
老太君的眉心一动,她顿了顿,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做?”
宋蕙仪并没有想到老太君将这问题丢给她,她在心中想了好几个法子,都有些唯恐老太君误以为她是对程婧有所偏见,毕竟先前那敲打的话还历历在耳。
她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不妨先送二姑娘回寺罢。——京中流言不消,二姑娘在此也难以立足,不妨先送她回去,等流言消了再说。至于同裴审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