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采访过程中,蒋薇情绪萎靡。直到上了回县城的班车,她一路上都望着车窗外出神,好一阵才回过神问尤晓莺:“尤晓莺,你说像刚刚那样的小学国内多吗?”
尤晓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她内心的触动不比蒋薇少。他看过后世的新闻报道,清楚的知道,国内还有数不胜数的山区学校,扎根在大山深处,比安县更贫困,交通更不便利,那里的孩子学习、生活比这窘迫数倍。
虽然尤晓莺生活在安县这个并不富裕的小县城里,但这些孩童的世界离她还是很遥远。
曾经的尤晓莺,是个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家庭主妇,偶尔看见电视屏幕里报导贫困山区村小的新闻场景,也会唏嘘几句,流点同情的泪水,更多的时候是拿这些孩子的境遇,作为鼓励女儿琪琪努力学习的举例。
只要真实地接触过见过,那些脸上写满旺盛求知欲,鲜活的年轻生命,每一个人的心底都会被刻上深深的印痕,即使闭眼,脑海里也挥之不去每一张的虔诚脸庞,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
蒋薇也明白,尤晓莺的沉默其中意味着什么,她有些难受,艰涩地开口:“那我们、能帮他们做些什么?”
即使再微薄的力量,只要存在就是一份希望。贫穷已经阻挡了太多求知若渴的年轻人,就如曾经的方远,还有和他一样蹉跎在求学路上的无数人。
尤晓莺眼底一亮,她们能做的事有很多。尤晓莺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结婚生子,但她也曾为人母二十余年,她的孩子也有过今天见过的那些学生般的年纪,但亲眼见到、亲耳听见这些孩子的遭遇,内心一阵阵揪疼。
他们早上四点起床等船摆渡去上学,吃着冷透了的剩饭或是馒头,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就不得不辍学养家,或是下地干农活,或是外出务工……
“你是记者,可以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写成文字见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孩子的处境,让他们得到社会和地方政|府的关注!”
“我只是个实习记者,还没有上报的资格。”蒋薇有气无力地强调道。
“这也差不多啦,只要我们多尽一份力总有一些人能听到、看到他们的困难,伸出援助之手。”尤晓莺安慰道,“我们回县城里,去给这些孩子买些教材文具吧,我看好多孩子都是合看一本书,写字的铅笔头短的不能再短了!”
蒋薇写满愁绪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对,我们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们先回县城,等买齐了东西再去看他们,我还有小半个月假期呢,有机会也去岛上当几天老师。”
“你这个大学生当代课老师,不是去抢魏老师夫妻的饭碗吗?”
“我就想尽一份力嘛。”
……
两个萍水相逢的年轻姑娘,因为同一件事情、同一个目标,消除了最初的陌生和心底的某些隔阂,热闹地在颠簸的车厢里讨论了起来,时而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尤晓莺和蒋薇一到县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新华书店,将店内库存的所有小学一至五年级的教材,还有一些儿童读物。不过给钱的时候,两人意外地起了争执。
原因很简单,尤晓莺坚持自己已经挣钱好几年了,而蒋薇还是个学生,这些买教材的钱应该由她出。
蒋薇也寸步不让,甚至振振有词道:“你是本地人,想要去看看库区的孩子、送点东西,随时都可以。我就不一样了,等回省城后,下次再到安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尤晓莺仔细想了想,蒋薇说的也有道理,自己里库区近,想去看看很方便。蒋薇她就不一样了,省城路途遥远,她也是是想在短短的假期里为库区的孩子尽份心意。最后尤晓莺只得作罢。
虽然工地里还有事脱不开身,但尤晓莺还是决定陪着蒋薇再赴库区小学。和前一天的两手空空不同,这一次她们不仅带来教材文具、糖果零食,还特意地给孩子们带来了几副乒乓球拍。
岛上的生活相对艰苦,三餐只能和代课的魏老师夫妻一起搭伙,两个女孩子每天在教舍后面的小土灶上弄点开会泡饭吃,却没有叫一声苦。
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光,简单幸福。孩童天真烂漫的笑靥,仿佛阳光般照进心就像别水洗过得渐渐去了浮躁,人也变得安定淡然。
尤晓莺她毕竟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中途回了两次县城,又采购了些生活日用品上岛。
半个月后,即使满心不舍,蒋薇只向学校请了二十天假,如今还剩下两天时间,不得不和这些淳朴天真的孩子告别,起程回省城。
登上渡船,蒋薇回望小岛,岸边有一群满脸不舍的学生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和自己挥手作别,眼眶发酸、心头触动,对尤晓莺面露感伤道:“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见到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