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一条千古不变的永恒历史定律。
那时天下四分,东周国独占东面,南诏国死守着南面,西南则为金华国所有,东北面是丹国的囊中之物,四国四分天下,各据一方。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安稳,互相贸易。各方一面恪守当年四国国主签下的血盟,互不侵犯,一面暗地里野心勃勃,企图吞并对方。
四国百姓经过近数十年的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安宁生活,天下兵戈相争再起。
东周永昌十年,好战的东周帝凌滔首先撕破当年四国的滴血盟誓,倾全国兵力,一夜之间越过昆南山,渡过南沙江,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直逼南诏国京都大梁。天下震惊,谁也想不到首先挑起战火是东周国,而不是国力强盛、资源富饶的丹国。
东方渐渐升起鱼肚白,地平线上升起的一缕阳光就要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将光芒洒向大地。
大梁却永远无法拥抱朝阳,陷入永恒的黑暗中。
昔日这个时候平静安宁的大梁,此时却是哀鸿遍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黎明前的旭日冲破最后一道黑暗,阳光一如既往洒落下来,可大梁的百姓们再也照不到阳光,等待他们的是万丈深渊的黑暗。
黎明时分,大梁城破。
南诏国皇宫,皇后寝宫。
“娘娘,再用点力。”
“娘娘,已经看见头了……”
“不好,娘娘晕过去了……”
“娘娘,你醒醒……”
“娘、娘娘,城破、破了……”
“娘娘,我们快逃,东周的大军打入皇宫了……”
“娘娘,皇上已经出逃了……”
经过两天两夜的阵痛,年轻的皇后已经被折磨着憔悴不堪,耳边响起的各种纷乱及嘈杂声,仿佛离她很近又很遥远。
虽然狼狈不堪,虽然憔悴无力,虽然满室的污浊,可依然挡不住皇后倾城倾国的绝色美貌。
皇后微微睁开眼,发现往日喧闹的宫殿死一般的寂静,此刻守在她身边的,只有从小侍候她的宫女阿离及养娘。
也是,城门将破,还有谁会守在她一个生死未卜的孕妇身边?
皇后心如明镜,平静地闭上绝美的乌眸。
“你们逃命吧……不要再管我了。”半晌,皇后睁开迷离的双眸虚弱道,阵痛将她折腾得筋皮力尽,连喘气的力量也没有了。
她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劝养娘逃命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只恍惚记得尚在深闺时无忧无虑的快活。她只记得,只愿记得,未入宫时,她坐在绣楼后花园的秋千上,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发出格格的笑声。
那个身后默默为她推秋千的高大俊美男子,听着她格格的笑声,薄唇越扬越高,秋千也越荡越高。
“娘娘,已经看见婴孩的头了,求你再用用力……”养娘跪在床头,早已泣不成声,“要死一起死,奴婢是不会离开娘娘的。”
阵痛让皇后惊醒过来,收回久远的思绪,不再说话,也不再用力,只是无力地闭上美丽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疲惫及青影。
养娘心里一阵抽痛,怔怔流泪看着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女子。
嫁入皇宫,娘娘早已心如止水。
绝色姿容,倾城倾国,举世无双,却是红颜命薄,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
那个口口声声爱她如命的帝王,却在危急的关头,丢下她独自一人逃命。
就算侥幸生下孩子,城破之后,等待一个绝色皇后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了。
阿离咬着唇,一步步向门口挪去。
养娘看了一眼,却没有责备阿离,此时逃命,或许还有一些生机。谁又会想埋葬在这个即将成为废墟的宫阙里?
“皇上在哪里?皇上在哪里?”双目哭得红肿的阿离冲出皇后寝宫,见人就问。
可是人人只顾着逃命,谁也没有空闲理会她。
“阿离姐姐,皇上往南门去了。”一个与她交情不错的小太监说完,一道烟跑了。
阿离提起裙子,往南门冲去。
还好未到南门,阿离就看见了皇上。
“皇上,求求你带娘娘一起走,娘娘就要死了……”阿离跑上去冲开皇上的护卫,跪挡皇上面前。
被死死扯住的南诏帝认得阿离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气得几乎吐血,一脚踢开阿离,在大将军的护送下匆匆逃命。
阿离被踢得吐出一口血来,看着瞬间逃得不见踪影的南诏皇,心终于死了,爬起来往皇后寝宫跌跌撞撞跑去。
“阿离姐姐,你想死?还往回跑,快跟我走。”一个大太监拉住她,阿离看清是她的同乡。
“不,娘娘还在宫里。你快走。”阿离推开大太监,用尽全力跑起来。
娘娘,就算所有的人都抛下你,阿离不会。
南诏帝来到南宫门,登上马车时,到底不忍,还是回头向皇后寝宫的方向望了一眼。
“皇上,逃命要紧。”大将军在一边急声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都什么时候了,命比什么都重要。
南诏帝眼前浮现出皇后的绝世姿容,到底有些不舍,这个世上,恐怕再难有这般绝色的女子了。
可再美貌的女子,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谁叫她迟不生早不生孩子?偏偏赶这个要命的时候生?
前面出现浩浩荡荡的东周兵,南诏帝吓得面无人色,急急奔上马车逃命。
南诏帝正要跨上马车,一支矢箭射过来,正中心脏,南诏帝还未来得及跨上一步就气绝身亡。
大将军抬眼看去,瞳孔顿时一缩,眼前这人他畏惧得很。
果然不愧是东周的战神,百步穿肠,一箭穿透南诏帝的心脏。
一身铠甲的东周名将任铭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来到大将军跟前,一双犀利的双眼盯着大将军,扬起手中的长刀,用力挥下。
大将军双眼本能一闭,预料的疼痛没有落下来,睁开眼时,发现南诏帝的人头已经被任铭挑在刀尖上。
“我降!”大将军咬牙跪下道。
人家是战神,他也是战神,这一生他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这两个字。大势已去,这两个字就算再耻辱,他也得选择这种耻辱,并且背负一生。
任铭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传令下去,屠城十日十夜。”
大将军身子狠狠一震,将头匍匐得更低。
阿离一边跑着,一边抹着眼泪,没命地往皇后寝宫跑去,左脚上的鞋子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道。
当她跑到皇后寝宫门口时,听到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