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军营,李进卿怒视着石守信:“而忠信何在?”
石守信低头不语。
赵匡义让人把其它将校带出去,亲自解开李进卿山上的绳子。李进卿是猛将,但是猛将也有老的时候。赵匡义却正是年少力强,何况四周都是持刃的武士。
“我们两家总是亲戚,何至于此?在下赔罪了。”
李进卿手上的青筋暴露,却不能动手,因为这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问题,还有手下人的身家性命。
“皇上只是年少无知,不足以担当国家大任。渤海肃州之强,朝廷之弱,将来必然生变。将军何必如此?”赵匡义行晚辈礼。
李进卿越过赵匡义,看着石守信:“守信,你也是这么想?”
到达扬州军营的,都是楚州的兵将,只要石守信肯帮忙,连赵匡义都可以拿下。
但是石守信不敢,他的儿子石宝吉就压在大帐外面,而家人已经送到金陵去了。当然,也有从龙之臣,如此简单就当了,巨大的利益诱惑,忠信的意志根本抵挡不了。
“太师登基,我自解甲归田,做个富家翁。”石守信抬起头,平直地看着李进卿。
只一眼,李进卿就知道,事情不可改了。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喘了几口气才道:“皇上,你们打算怎么办。如果皇上,太后有事,我唯死而已,断然不从。”
“皇上只是年幼,并无恶迹。太后仍然是太后。”赵匡义与赵普的密约也是这一点,而这似乎是所有他找过的大臣的共识。
金陵。
当甲士闯入寝宫的时候,柴宗训连眼睛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翰林院,是谁过来的。”柴宗训变声期的嗓音在大殿里显得十分空旷而悠扬。
“陶谷参见陛下。”一个文士在甲士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陶侍郎年纪不小了,六十多了吧。”柴宗训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躺椅一摇一晃的。
文士阻止了甲士用强,自己上前恭敬地道:“陛下,臣生于唐天复三年,今年虚六十三了。年过甲子,还请陛下体恤。”
柴宗训就伸出了手指掐算:“唐、晋、汉、周,四朝了。你们是打算让我退位,还是禅让?”
“陛下圣明,本无过错。只是北强南弱,南方须有强主。所以还请皇上禅让与赵太师。”陶谷一揖在地。
“是太师的意思,还是赵匡义的意思?”
“这是群臣的意思。”陶谷站了起来。
“各家都有此意?”
柴宗训不等陶谷回答就慵懒地站了起来:“汴京的时候,是不是就希望我在乱军之中死了?”
“臣不敢。”
大殿的门再次被踢开,一个偏将拧着一个头颅进来:“有何不敢。柴宗训,你看这是谁的人头。”
当李重进的瘦得皮包骨头的人口滚到柴宗训的面前时,柴宗训定定地看着那双死都没有瞑目的眼睛,好久,才抬起头看着陶谷:“看来事情总得见了血才能办成呢。”
陶谷心里一抖,立刻转身大喝:“大胆逆贼,胆敢残杀朝廷重臣,给我拿下,砍了。”
那个偏将大吃一惊,还能回过神来,就被人按在了地上,一刀砍掉了脑袋。这些甲士准备很充分,居然用白绫裹住了空荡荡的脖子,把尸体和头都抬了出去。
柴宗训嘲笑地道:“所以一只蚂蚁,对着大象怒吼,那是自寻死路。”
见了血,陶谷也没有那么客气了:“陛下知道就好。”
柴宗训又坐回到了躺椅:“禅让制书写好了吗?陶侍郎不会让朕来写吧?”
陶谷从袖子里拿出写好的禅让制书:“写好了,请陛下预览。”
柴宗训接过制书,也不看,放在案上,拿过笔蘸了墨,一挥而就。然后拿起玉玺盖在了上面。卷起来扔给了陶谷:“陶侍郎,如果不出意外,太师应该还没到。你拿着制书,找赵丞相。到大殿上宣读。然后去迎接你们的陛下。”
如果没有柴宗训的签字,只盖着玉玺,事情可能就不好办。
但是现在柴宗训签了,玉玺也盖了。这就算是合理合法的禅让。所以陶谷示意所有的兵将都行了跪拜礼:“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