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早上,京中还是很寒冷。一个人影颤颤巍巍地从西街永宁巷走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很快,有人扶着他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了世福街。
赶车的小厮看了眼周围,这才掀开帘子,“三老爷,到府里了,奴才扶您下来!”
男子哪里还有方才的样子,双眼清明,看了眼车外,故作嘟哝着说,“你给爷滚开!不是让你将小桃红带回来吗?怎么?你也嫌爷是个庶子,不用心伺候了?”
“爷,您冤枉!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对您啊!小的这不是怕被人发现吗?那小桃红怎么都是个粉头,要是被府里知道,小的可就没命了!”,如果有人挨近了可以发现,这个小厮虽然语气很是害怕,脸上却没有一丝惧容的。
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踢了小厮一脚,“这次就算了!去和花妈妈说,晚上,老子还是要小桃红陪!”
“老爷放心,奴才一会就去和花妈妈说!这小桃红就是您的,谁也抢不走!”,一边说着,一边扶了男子下来。
小厮看了眼周边,轻轻敲了敲角门。这个门,是他们每日回来必走的门,守门的婆子是熟识的。
不消一会,门就被打开了。小厮扶着男子走进去,也不理会那婆子脸色怎么会不好,走到一个花门下,恭敬地说道,“老爷,小的只能送您到这!这里过去就是内院了,奴才去不了了!”
男子摆摆手,“滚滚滚!”,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小厮。“喏,这是赏钱!”
小厮顺手接过,习以为常地立刻收入怀中,看得出来,身手还不错,笑着说,“谢老爷赏!奴才先走了!”
见小厮又从角门退出去。男子脸上才恢复清明。径自推开花门,一打开门,见到一人。愣了愣,脸上瞬间换过一副样子,笑着略带疯癫地说,“哟。这不是母亲吗?什么风,将您吹到儿子这三房来了!”
来人沉着脸。面色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赫然就是昨夜才和柯有为彻夜长谈的王氏。
看柯正北的样子,王氏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对身后的八歌说。“还不扶住你们三老爷!”
八哥应声上前,扶住柯正北,心里却在嘀咕。这老太太以前最忌讳自己房中的丫头碰三老爷。毕竟这三老爷确实荒唐,院子里妾室众多。庶女也有好几个。可今儿,王氏一改态度,特意在这里守着整夜未归的三老爷,还让自己上去伺候,实在是诡异。
柯正北愣了下,马上做出反应,摸了一把八歌的脸,笑眯眯说,“还是母亲身边的丫头可人!母亲一大早在这里,莫不是要将这丫头给我?”
八歌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僵硬,看着王氏,手脚完全不知摆放。被柯正北摸过的脸凉飕飕的,好像被蛇爬过一般,极其恶心。
“老三,我知道你没醉!我有话和你说,这早上也怪冷的,我一把老骨头等你多时了,且跟我来吧!”,王氏说完,竟是走出花门,去到方才那个角门,回头见柯正北没跟上,皱了皱眉,“难不成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柯正北心底没底,见王氏这样,到底还是低着头,走了过来,拱手说,“儿子无状了,母亲莫生气!”
王氏心里又是一痛,又来了。这些年,不管自己的脸多冷,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总是这样守礼的。捏了捏拳头,“北儿,我没生气!我是想和你去个地方!”
柯正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明明她就听到王氏叫自己的名字。这些年,王氏都是叫他老三,就是见他的次数用手指头都可以数过来。可是这么一刻,她居然来找自己,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捏捏拳头,不知王氏出的什么牌。
两人一路无话,坐在马车里各自想着心思。柯正北不时偷偷看一眼王氏,不由得感慨,王氏老了。虽然,她还是那样雍容华贵,可岁月到底是为她的云鬓添了风霜,为她的面容留下了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