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郡王?瑞王?泰王呢?武令媺看向一动不动伏地低泣的泰王,对这位便宜王兄的心机再度有了认识。她忍不住猜,泰王是不是也有一封没有拿出来的遗诏?
另外,金甲军封锁宫内外讯息往来,毫无疑问出自安叹卿的意思。那么这位深受先帝孚重信任的安大将军,此时此刻,他尊奉的究竟是先帝的旨意,还是……以东昌兰真公主和谢骏为中心的玄鹤会的号令?安大将军,他的态度极其重要!
武令媺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万分的疲惫。父皇殡天,事出突然,哪怕她这些天殚精竭虑反复思考,此时也有力不从心之感。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座煌煌宫殿失去了最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父皇陛下,另一个也能给予她安全感的兄长却还未到来。同时她也担心,母后娘娘那里,能否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妃嫔。
坤熹宫,一片缟素,满堂哭嚎。
徐皇后无力歪坐于正殿凤椅之上,一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胸口,以缓解胸闷之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送先帝在自己面前龙御归天,她还是遭受到了人生最大的打击。
她是继后,比先帝小近三十岁。当年在闺中,她与几位地位不算尊崇的公主殿下还有过交集。她记得,那年宫中采选妃嫔,原本,家里已经打算想办法通过泰王妃的门路让她避过最后的殿选,可是,一次秘密召见,一切都变了。
变了,都变了。她进了宫。从最低级的宫嫔努力地往上爬,一步又一步,经历不知多少磨难,避过或者直面不知多少鬼域伎俩。她知道,她没有退路,只因有一双无情冷漠的眼睛一直在高高俯视着她。
入宫,她别无选择。争斗。她别无选择。封后。她亦别无选择。唯有她的这颗心,她可以选择是留是给。
到底还是给出去了。哪怕那个人无情地操纵了她的人生,哪怕那个人只将她当做政治棋盘上的棋子。从来不曾真正爱过她。
她还记得,举行封后大典的那天夜里,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叹息一般地低低声音对她说。这些年辛苦你了,素儿。
——不是皇后。是素儿,是她的闺名。
忆及过往,徐皇后心中大恸,实在忍不住。伏在凤椅扶手之上失态大哭,喃喃只念着,先帝。先帝!
听得皇后哀声又起,跪在坤熹宫正堂内的妃嫔们先是一愣。继而也是哭声大作。尤其是一些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妃嫔,更是悲痛不能自己。她们哭,多半是在哭自己黯淡无望的未来罢。
能进坤熹宫陪着皇后伤心的这些妃嫔,最低也在嫔位。嫔位以下的宫妃们,都被徐皇后下令守在她们自己的小宫室内,不得随意外出。
此时跪在当场的妃嫔们,以贵妃郭氏为尊,还有德妃崔氏和淑妃刘氏,这三人跪了最前面一排。紧随四妃的,便是诚敬夫人林氏、诚顺夫人陈氏。贤妃闵氏因病离世,大行皇帝并未补上空缺的位份。
郭贵妃育有一子两女,到如今只有一位公主站住了脚,万幸没有和亲。当年她诞下皇子时,位份虽已在贵嫔,可惜还是没能保住那个苦命的孩子。她为人温厚公正,处事不偏不倚,大行皇帝生前颇为敬重,徐皇后对她也是信任有加。
德妃崔氏即是泰王生母,多年来,她的位份既没有再升,却也不曾被贬过。淑妃刘氏,在上次大封六宫之前的位份为诚恪夫人,膝下生养了两位公主,倒是都健康长大。不过,到底她的长女和亲大周的附属国,次女嫁进了大周书香门第林家。
诚敬夫人林氏,即是当年曾经短暂收养过武令媺的林贵妃。因洗月堂血案之事,她看护武令媺不力被降过位份。上次大封六宫她又重新晋升,还与贵德淑三妃一样,辅助皇后有协理六宫之权。
至于诚顺夫人陈氏,她与她的一双儿女禄郡王和东成公主,那是武令媺的老冤家了。但,败也玉松、成也玉松,大行皇帝多方考量之下,还是将她重新晋升位份,也赐她协理六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