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时间已到,太皇太后退朝,召了武令媺同去长青殿看望卧床休养的小皇帝。可惜小皇帝还高卧未起,太皇太后便带着武令媺入殿探视。
向长青殿总管太监小林子仔细询问过小皇帝的病情,又坐在龙床旁边察看过小皇帝的脸色,太皇太后才与武令媺离开。见太皇太后脸上微带疲色,武令媺便告辞出宫回府。
回了府,武令媺稍事洗漱又用了些点心,这才去往银安殿,公主府众属官早已等候多时。今日虽然不是圣祖大行后武令媺的第一次早朝,但意义不同,她要召集属官们商议一番。
路上凤辇内,八宝先回事道:“太医院那边把皇上的医案瞒得紧,周太医用了些功夫才看到了药方。他说那方子上大都是些安神滋养的药物,份量很少,可能是怕补得太过,皇上的身子承受不住。”
武令媺慢慢翻着邸报,头也不抬地笑道:“退烧的药材,想必太医们是不敢给皇上随便服用的,可不就用些安神药么。”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小皇帝受惊是真,高热就是莫须有的事了。
八宝嘿嘿一笑,又道:“淳妃如今都不曾安排宫室居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长青殿侍候。奴婢听说,昨天夜里,淳妃陪着皇上又是下棋又是赏诗,还抚了一曲琴。两个人的感情真是好,好得……对了,昨儿夜里长青殿杖死了一名宫女儿。”
这话怎么跳着说?武令媺抬起头,瞧着八宝挤眉弄眼的。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便知定是有什么话八宝不好明言,再一咂摸他话里意思,她便皱了皱眉。
八宝松了口气,公主殿下尚未出阁,有些话要讲了出来实在是污了她的耳朵。皇上和淳妃年纪虽小,但显然该懂的事儿都懂了。昨儿长青殿就有一个宫女因为不小心看见皇上与淳妃抱在一起嘴对嘴儿,便被长青殿总管太监小林子下令活活打死。
“这事儿……你注意着宫里的动静。想必良全公公也不会放任长青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人。”武令媺手撑额头,声音微冷道,“长青殿的宫人侍候圣祖少说也有两年时间,要当真办事不牢靠根本留不下来。”
“是咧。说起来那个被打死的宫女儿您应该也有点印象。是在御前奉茶的翠竹。”八宝低下头。手指在眼角擦了擦,声音低沉地说,“她在长青殿服侍了四年,还得过圣祖爷几次奖赏。是个办事极稳重极谨慎的人。圣祖爷病重时。还因她小心侍奉提了她为一等奉茶宫女。再有一年。她就能放出宫去了。此次若非着了道儿……”
从听到“翠竹”这个名字起,武令媺的眉梢便慢慢挑起。她记得这个宫女,在圣祖厥过去的那段时间她主理乾宁宫事宜。后来事毕奖勤罚懒,是她将翠竹提拔为二等奉茶宫女,赏赐也不少。长青殿的宫人都知道,翠竹很得她青眼看重。
“这是要杀鸡骇猴,还是打算清理一批圣祖得用的老人儿换上他们自家的奴婢?”武令媺冷笑出声,问八宝道,“淳妃未入宫前,帮着皇上和淳妃私相授受的就是这个小林子?”
“是嘞!不仅如此,这小林子身手不错,帮皇上出宫给淳妃送东西时还会乔装改扮一番去永泰亲王府。”八宝咂咂嘴,忍不住议论,“这死奴婢真是该死,半点忠心都没有。”
“怎么没有?小林子效忠的原本就不是咱们皇上,是皇上的亲爹才对!”武令媺重新低头看邸报,似无意般地说,“皇上主意虽正,但到底还是要靠他亲爹撑着腰。”
八宝眸光一闪,细思片刻后道:“是呢。今儿早朝歇息时,永和亲王也是这样认为的,还说咱们皇上的皇位是从永泰亲王那儿抢来的,以后也离不了亲爹和亲叔叔。”
亲爹?亲叔叔?哈!武令媺抬头看了八宝一眼,莞尔一笑。御前的人,哪一个都不简单。八宝和翠竹,感情只怕不一般。
果然八宝又道:“殿下,奴婢和翠竹是同年到乾宁宫当差的。奴婢想给她家里人送些银钱,还请殿下能恩准。”
武令媺点点头,叹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让她家里人节哀。孤在宫里也得了翠竹精心侍奉,你从内帐上支一百两银子,算是孤的一点心意吧。”
八宝急忙替翠竹磕头谢恩,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武令媺的脸色,心中微松。他家师父季良全万般叮嘱,在辅国公主这儿当差,有点个人的小心思倒也无妨,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瞒着主子。公主殿下待奴婢宽厚不假,可怎么着也不可能容忍奴婢欺瞒于她,背叛就更别提了。冯良兴的徒弟方德旺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