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是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虽然走墨是黑色,但通过着装不难看出,女子穿着一身凤冠霞帔,手中则是拿着一把锐利的剑,毫不犹豫的刺入男子的胸膛。
画上的,不是别人。
是他与唐云瑾。
这是他这两年来,曾反复做过的梦……
因为梦境总是在重复着,所以他记的很清楚,新婚之夜,他打开新房大门,满脸高兴的走了进去,满心都是她,为自己可以再次迎娶她而高兴。
可红色影子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利剑已经狠狠刺入了胸膛。
唐云瑾掀开盖头,冷冽如冰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顿:“我!恨!你!”
每一次,他都想问一声:“你到底有多恨本王!”
可每次梦境都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剑下去,尽管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他也还是晕厥了过去,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
此刻,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抚摸着画上的女子。
他所绘而出的唐云瑾,其实并没有绘画出五官。
因为他无法下笔将那张憎恶的脸画出来,也没有办法违背内心,画出一张笑脸。
可是这幅画,实在是太单薄了,只有黑白色,没有他想要的感觉……
夜宸寒瞥了眼腰间佩剑,利落拔出来,对准右手掌心,利落划出一道口子。
很快,鲜血就不断的往外涌出。
而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掌心印在了画纸上,轻轻的滑动,用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整个过程,他很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空白的角落,也不让血色溢出分毫。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做这么细致的事情。
可此刻,他脑海中也再度翻涌起唐云瑾的话:“如果你当年细致一些,明辨是非,你我之间,未必会变成如今这幅境地!”
“细致……”
这一瞬间,他好像有所领悟。
不管是宴澜,还是夜若云,其实都比他更细致,这一点,他根本无法反驳。
曾经的他只以为,把权势攥在手中,就没有人可以反驳得了她。
所以在唐云瑾当初想要逃离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办法……用自己的权势,用皇室的威严,将她狠狠压住,不顾她是否能喘过气,更不顾她的死活。
他曾深深地以为,只要能掌控一个人,就能掌控一切。
“可笑……”
他自嘲般扬起苍白的唇,将画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偏偏一阵风从窗外闯入,将单薄的宣纸吹了起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刮去。
他抬手想去抓住,奈何身体虚弱,反应太过于迟钝,错开了,只能费力跟着过去。
虚弱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急促,一路跟着画游荡。
那张画也没飘多远,在靠近柜子的方向慢慢落下。
夜宸寒稍微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抬手想要去接。
但命运仿佛就是要同他开玩笑般……
风劲忽然又起,像是故意捉弄,转瞬间,画纸落入火盆之中,刚被染色的部分瞬间被火苗所吞没。
他内心一紧,顾不得其他,连忙伸手去将画纸取了出来,哪怕被火所烧伤了手指,也在所不惜。
可看着手中仅剩一半的画,夜宸寒神色愈加冷沉。
很是微妙……
刚刚唐云瑾那一半被烧的什么也不剩,只有一个被火烧过后留下的黑边,甚至手一碰就碎了,很脆弱,唯有剩余的他那一半,还保留的很完整。
“……”
他捏着拳头,攥紧了剩余的半边画,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掌心还在淌血。
呼吸愈加沉重,此刻无声更胜有声。
这就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罢?
连一副完整的画都留不住。
越想,夜宸寒越发不甘心,直到空气中传来了一丝血腥味,他垂眸间,看到了手中剩余的那半张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团成一个纸团紧攥在手掌心里,因为掌心伤口一直在淌血,所以纸团也被鲜血完全染红了,甚至还把原本的墨色全部晕花。
他抿唇,手指微微松开,纸团垂直落入了火堆中,一眨眼的功夫便什么都不剩。
“滴答!”
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落下,火盆散发出来的火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映照的格外清晰。
在一切正式结束之前,他打算再努力最后一次。
如果最终的结局是死亡,他不愿抱着遗憾离开……
不求唐云瑾可以回到身边,只求,她能够原谅!
……
另一边,云府。
回来后,唐云瑾直接躺在了床上,左眼皮跳动了几下,让她心里掀起几分波澜。
情绪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望月湖村的事情,让她开始怀疑阿垚,但具体要从哪一步开始调查,如今她心里没有底。
如果有一个与阿垚走得近,又能让她觉得可信的人过来提供一些信息,就更好了。
可思前想后,唐云瑾硬是没想到哪里能有这种人……
不知不觉间,她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听到敲门声,接着是小月低低的呼唤:“小姐,宴王来了。”
“嗯……”她意识没有完全苏醒,下意识应了一声,但下一秒,反应过来后,她猛然睁开眼,弹起身向门口方向看过去,忍不住确认道:“澜兄来了?”
“是的,小姐,如今在前厅等着呢,您昨夜是没休息好吗?奴婢听您声音跟没睡醒似的,要不,奴婢去让他改日再来?”
“不用了!”这两个呼吸间的功夫,唐云瑾已经清醒不少了。
让宴澜回去……
如果放在很久以前,随意一点也没什么。
可如今,宴澜与夜若云之间的关系太过于焦灼了,她是夹在中间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对其中任何一个人避而不见,都会灵对方多想。
她倒不是想两碗水端平,但至少,不能让两人交恶!
该说明白的话,她还是不会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