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摇头道:“记得去年,怀仁便言,不善诗赋。”“非也非也。”李楷面无表情的说:“怀仁乃言,略懂略懂。”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这个典故适才在承天门大街上已经是人尽皆知。
王仁表忍笑对柳亨道:“此为李善李怀仁,进士科榜首,今日为其贺。”
“李怀仁?”
“李怀仁?!”
柳亨和柳奭异口同声,眼睛都瞪圆了。
王仁表突然想起,三年前听闻,王仁佑在平康坊被人抢了风头,当时柳家叔侄也在,不会就是李白……不,李善吧?
众多世家子弟听柳亨解释其中缘由,都不禁啼笑皆非,卢承基长叹道:“怀仁言某为识途老马,实是过谦了!”
“三年前便扬名平康坊,为何要假名虚托?”房遗直摇头道:“识途老马,当有新作,若不成,罚酒三杯!”
“不错,房兄此言甚是!”
众人坐定,李善苦笑道:“今日已有……”
“那不是旧诗吗?”一位青年笑道:“即可成诗,一挥而就……不然,来来来,拿酒盏来!”
李善摆手道:“若论捷才,何人能胜过思谊兄七叔……某吟诗非推敲不可。”
这位青年是杨思谊,弘农杨氏子弟,其祖为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始祖杨雄,其父为杨雄嫡长子杨恭仁,爵封观国公,任凉州总管,去岁击突厥有功。
杨思谊的七叔就是杨师道,圣人人日设宴,其顷刻之间立成数诗,被人赞有捷才。
李义琰皱眉问道:“怀仁,何为推敲?”
李善心里一个激灵,娘的好像这个典故还没问世,但他脸上神色不变,笑道:“此为岭南旧事,隐士吟诗,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或为僧敲月下门。”
“或敲或推……”李义琰点头道:“意为斟酌不定。”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李善看着端来的三杯酒,摇头道:“无此捷才,只有旧诗……”
“那便先饮罚酒,后吟来一听。”
李善端起酒盏正要喝,却听见一位中年人笑道:“可惜此地只有三勒浆,若有玉壶春,三杯入腹,只怕已醉。”
侧头看了眼,李善有点奇怪,这个人不认识……一旁的杜荷介绍道:“此为某三叔。”
你的三叔,那就是杜如晦的弟弟了,李善笑着打了个招呼,三杯酒下肚,“还请诸位出题,若有旧诗,当吟之,若无,只能待在下推敲。”
“适才咏柳,实则咏春。”柳奭眼珠子转了转,“如今又逢初春时节,不如以此为题,咏柳咏春。”
众人一静,柳亨侧头看了眼侄儿,咏柳咏春,这个题目说起来简单,咏柳大都咏春,但实际很有难度。
柳奭呃了声,也有点后悔,李善对河东柳氏是有恩情的。
王仁表正要开口打个圆场,李善却笑道:“倒是巧了。”
“武德四年秋,某北上入京兆,次年春,结识德谋兄、孝卿兄,昭德。”李善起身走到书案边,提起笔,扬声道:“记得一日入长安寻孝卿兄,却路遇小雨,见坊间柳枝宛然如烟,时有所感,只得两句残诗,直到月余前才得补齐。”
不多时,帘幕后响起低低的惊叹声,琵琶声响,突急突缓,两轮方歇,伴着羯鼓低响,尺八吹奏,低哑的女声吐声唱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