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渐渐凌冽,卷着雪花在辽阔的原野上肆虐,结社率呆若木鸡的听着下属的禀报,低低喃喃自语,“他居然真的办到了,真的办到了……”
复擒之,索何物……结社率虽然举军西向,但并不认为李善真的能成功,他实在是想不通,五千轻骑,而且是王帐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居然在三刻钟内被击溃。
的确,突厥骑兵在冲阵上远不如装备精良的唐骑,但打不过总会跑吧,聚散自如本就是突厥人的优势。
结果是,唐军顶风冒雪连夜追击,连战连捷,一路追杀到马邑,生擒欲谷设……听到消息赶来的欲谷设难以置信,两个时辰过去了,收拢的败兵不过三四百骑。
远处隐隐传来呼声,结社率面无表情的看着苑君璋所部率军东进,接应赶来的数千唐骑。
苑君璋所部为首的数十骑毫不犹豫的趋马直入唐军阵中,片刻后,阵势北向,由内而外,数十将校趋马出阵,一人身骑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众星捧月的出现在阵前。
隔着这么远,,结社率看不清晰,但也不用再看,他似乎都能透过夹杂着雪花的猛烈北风看清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庞,甚至都能看清那张脸上似乎永远都不会消逝的温和笑容。
结社率的眼神复杂难言,他欣喜于欲谷设的失手被擒,但同时也想起了兄长突利可汗私下提及……此人精于算计,挑动心绪,他日必为族人大敌。
突利可汗能看穿这一切并不奇怪,关于对突厥的态度,关于挑动突厥的内斗,李善从头到尾用的都是阳谋,将一切都剖析的清清楚楚……为了利益,为了权位,突利可汗不得不顺着李善的指引一路走下去。
风雪中对峙良久,结社率叹了口气,挥手准备退兵,苑君璋、唐军虽然未合军一处,但总兵力已逾万,即使骑兵也有数千骑兵,自己麾下只有五千骑兵,退兵是必然的,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责难。
说到底,欲谷设是自己作死,这个锅,我不背。
看着突厥拔军北撤,苑君璋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面前登时铺就了一片雾气,他虽然决意投唐,甚至有意入朝觐见,但并不希望,也没有勇气和突厥开战。
年前那一战,要不是刘世让、刘宝兄弟率先冲阵,被逼入绝境的苑君璋也不会先斩麾下大将,后趋马冲锋。
悄然看了眼侧前方那位意气风发的青年,苑君璋内心有着极其复杂的感触,这些年来,他见识过无数的豪杰,也曾经见识过很多的世家子弟,但如此人物……或许只有当年同样未加冠的秦王能比拟一二。
在李善抵达代州大半年后,苑君璋的雄心壮志悄无声息又顺理成章的泯灭,为表现诚意,他甚至亲自带着麾下几位大将入唐军阵中。
一夜未歇的李善手笼在袖子里,望着茫茫雪原,转头笑道:“芮国公、刘公此战均有大功,必然禀明圣人。”
刘世让笑着说:“此战大捷,首在足下筹谋,定下破敌之策,次在足下亲自冲阵,激励军中士气,在下不过襄助一二,何敢居功?”
一旁的尔朱义琛忍不住瞥了眼过去,他这几年一直在河东任职,很清楚刘世让的秉性,心想经过马邑招抚,这位犟老头算是被外甥彻底降服了。
也是,刘世让朝中无援,不管是东宫还是天策府都不会接纳,就连李渊都曾经起意问罪,不靠着李善,还能靠谁呢?
“首功自然是馆陶县公,诸位统兵将领与刘公均有功勋。”苑君璋笑着说:“不过在下只固守对峙,实无功可领。”“若非芮国公坐镇马邑,数千突厥东向……”李善微微摇头,“某当禀明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