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无油无盐没有营养的场面话说完之后,或许是两人早就熟识,又或许是因为叶城此人一向自信心爆棚,紧接着他就快人快语的道明了此番打来电话的目的。
“陈书记,我刚听说我那个小堂弟被抓去公安局了,有这事吧?”
陈扬早猜到他的意思,这时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他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叶城没听到陈扬的回应,心里就微微有些不爽,不过他还是笑呵呵的继续说道:“呵呵,陈书记你别误会,这帮混小子有时候确实闹得有些太过分,该好好教育一下。”紧接着话锋却一转,“呵呵,不过我总觉得吧,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嘛,不太懂事倒也挺正常的,咱们做为长辈的,遇上了这种事儿教育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说起来,咱们这一辈人也都是那个时候过来的,人嘛,总是要碰到些沟沟坎坎才会慢慢成长的,我的意见是,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必须要让他们在局子里关上十天半个月,深刻的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才行,回头我有机会回京的话,我非得狠狠批评叶铁这不长进的东西!”
顿了顿,才笑呵呵的询问陈扬的意见:“呵呵,陈书记,你觉得呢?”
叶城语调平和的说了一大段话,看似以一个家族长辈的口吻教训了一下那帮太子党,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一丝帮这伙眼睛长在脑门子上的公子哥们说情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这些小子都是年轻不懂事爱闯祸不假。但也用不着你陈扬出这个头吧,并且隐隐透着股意思,你陈扬也老大不小的了,跟这些小子较劲有什么意思啊?
当然了,倘若不是听说这帮混小子招惹到的是陈扬这尊大佛,以叶城今时今日的地位,哪里用得着他亲自打这通电话来替堂弟解释,他身边随便一个跟班给局子里去个电话就搞定了,更甚至他都懒得搭理这档子破事。
眼下,叶城已经将皮球踢回给了陈扬。并且话也挑得很明了。把这些混球关几天意思一下就得了,现在自己做为大家长也给你陈扬亲自打过电话了,面子算是给足你了,台阶也给你搭好了。你陈大书记再不依不饶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就真有点过分了啊。
“呵呵,叶省长,咱们今天不谈这事。好吧?”
沉默了大约两三秒钟,陈扬淡笑着回道。
话不多,语气也很平和,并且听上去像是很官面的推搪之语,但真正若是了解像他们这种身处于上层建筑的人平时说话谈事的口吻,那么当陈扬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意味着他其实已经为这件事定了性,不管是谁,都别想妄图改变他心中对此事件的看法。
尤其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就是这么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从陈扬口中淡淡说出的时候,会无形中给对方巨大的压力,即使是远隔千山万水,依旧让坐在办公桌前的叶城脸色一瞬间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的确,叶城试想过陈扬可能会不给面子,甚至是跟他针锋相对,这些叶城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摆明了两人是分处于两个政治集团的人,话不投机那是寻常之事,这些叶城都可以一笑了之,但偏偏陈扬语气中透出来的那股子强大无比的自信以及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他非但难以接受,简直是肺都快要气炸了。
“呵呵,陈书记,那好吧,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改天咱们再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叶城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很快就结束了这通看似融洽实际上话不投机的电话。并且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一贯的让人如沐春风的谈话风格。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就在他轻轻把电话机放下之后就铁青着脸把自己心爱的茶杯恶狠狠的摔了个粉碎。
从宽大的转椅上起身,无视碎了一地的瓷渣子,叶城一声不吭的走到了窗台前,北国的春天仍然寒意彻骨,他仅仅把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就这么默默的站在窗前,注视着远方。
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了屋里,却反倒是把他英俊的侧脸映衬得越发的阴郁起来。
是的,他在思考。
即便是现在,他也闹不明白陈扬这王八蛋为什么要揪着这等小事不放,京城太子党圈子里头这些纨绔子弟们的破事压根就不应该是像他以及陈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有闲工夫去搭理的,而且按理说以自己对陈扬的了解,他也向来不是个计较小节的人。真要说是叶铁跟他那帮蠢货朋友触到了陈扬的大霉头吗?可从前面家里三婶哭哭啼啼的汇报中却一丁点也听不出来,反倒是好像听三婶说叶铁那混账东西被修理得挺惨的。
既然不存在这些可能性,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陈扬难不成是想要借题发挥,要知道两会可就近在眼前了......
叶城的脸色随着他的思考渐渐的平和了下来,这也是他身上众多优点之一,无论碰到任何棘手的事情,他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任何时候,当自己不能处于一个不冷静的状态下时,所作出的任何决定都极有可能出现生失误,而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这种微小的失误的。
“咚咚!”
身后轻轻传来一声敲门声,打断了叶城的思路。
“请进!”
叶城背对着门口淡淡的应了一声。
很快,办公室门口打开,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小张。
小张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样子是把文件送进来给叶城批阅的。不过刚一进到办公室里头,眼尖的小张一眼就看到了大老板那张办公桌前那一地的碎瓷渣子。这个发现让小张心脏立马狠狠的咯噔了一下。一时间就连呼吸也开始微微急促起来。
的确,小张跟在老板身边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可从来没见过老板发火的样子,他甚至还曾经在省城大院里听到过不少人对自个老板年少老成的评论,大家伙背地里侃大山的时候都习惯以木老板来称呼自家老板,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