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有双拳紧握。
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
没有人想要离开。
说好听些,叫解甲归田,其实,他们就是被军营赶出来的。
镇南军强行被截肢,他们这些小兵小卒就只有被打散了丢掉的命运。
可他心有不甘,饶是在庄子里呆了几年,过了几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农,依旧不甘。
眼下能再次见到小将军,他特别想问一句,时不时朝廷不要他们了。
时家也不要他们了。
可是看着晏珩此时的模样,他又不敢问。
可田兴想要拉着他走,他又不想走。
一时间竟犯了轴。
如同一个跟家长置气的小孩子一样。
见到吕大有这个样子,晏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镇南军还在域南关的时候。
域南关是黎国的关口,城中常有外邦人的商贸交易。
有一次晏珩和祖父一起在城中闲逛,看到一个比武擂台上,一个蛮子同一个黎国人比武。
那蛮子身形高大,而那黎国人与之相较就显得又瘦又小。
饶是如此,那黎国人依旧凭借灵活的身体,几次将那蛮子摔倒在地。
直到那蛮子发了狂,从腰间拔出两根铁刺来。
黎国人被武器攻得还不了手。
擂台下多是黎国百姓,见状一个个呼喊,让黎国人认输。
可他每一次打到都站起身来,不肯服输。
直到,他凭借经验,将对方的武器抢夺下来,将人踹下擂台。
直至他顶着肿胀的面孔,去擂台一旁捡起衣衫,穿在身上,晏珩才发现,这是镇南军的军服。
那人一瘸一拐地离开时,祖父突然叫住了他。
“为何不认输?”
那人的眼睛整个都是肿的,他突然咧嘴笑了,“面对蛮子,镇南军不能输,更不会逃。”
……
晏珩看着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吕大有。
那时候他年岁还小,眼下,眼前的人却老了。
他问:“你想要什么?”
吕大有忽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晏珩,他嘴角带笑。
已经出现皱纹的脸瞬间绽放光彩。
晏珩眼前突然一阵恍惚,眼前这一幕和多年以前的那个笑脸重合,交错在一处。
他道:“我一日是镇南军的一卒,一辈子都是。将军,若有征召,我吕大有抛头洒血,在所不辞。”
说完,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田兴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他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晏珩,加了一句:“我也一样!”
晏珩扬了扬嘴角,眼中也泛起氤氲,他低低回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