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荷的哭声,完全不见高门贵户中女子的矜持和娇态。
饱含委屈和愤怒的哭声如同泄洪一般,带着闷声和撕心裂肺的嘶哑,喷薄而出。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放声痛哭吓到。
时荷也终于放过了祁有方,直向晏珩扑来。
姜晚见状,一脚踢在时钰的膝弯处,正一脸问号的少年身体猛地前倾,直接站到了晏珩面前与裹得严严实实的时荷撞了个头对头。
“你!你!大胆!”
时荷看到眼前的时钰几乎要气死。
却根本没时间跟他纠缠,再次看向时晏,“二哥,是我啊,时荷。”
“你救救我,救救我!”
说着伸手将裹在自己脸上的布巾摘了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眼前女子的模样。
时荷瘦了很多,原本不错的皮囊几乎整个干瘪了下去。
可却掩盖不住她原本就美丽的容貌。
但在时荷转过脸来的时候,姜晚却看到了她在左脸一侧,一道指长的刀疤,从颧骨切过耳朵直接蔓延到后脑。
狰狞的伤疤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整个如同一张张开的嘴,皮肉外翻,丑陋的很。
“二哥,你看看我,是我啊。”时荷指着自己的脸颊,哭得几乎不能自已。
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时荷在看到晏珩的那一刻的情绪到底包含了哪些。
委屈,愤恨,不甘,疼痛……
没人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人能明白一个高门贵女被人踩入泥潭的疼痛。
当初与南良和亲,她在踏上南下的路时,家中就找人偷偷递了消息给她。
在前往和亲的途中,偷偷将她劫了出来。
将她安置在南垣县内一个偏僻的村落之中,当时那个护送她来的家将还为他寻了同村的一个妇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并安慰于她,代南良事了,侯爷自然会派人将她接回京去。
时荷在那村子里住的虽不慎满意,但到底饭食不愁。
甚至还有时间琢磨等她回了京中,如何收拾将她害至如此的姜晚。、
可时间一天天过,那所谓来接她的人,确是一个也不曾出现。
眼看家中余粮不丰,银钱也几乎见底儿,时荷这才慌了。
而且,那照顾她的妇人到底不是府里管教严格的家奴,村子里时不时传出她的闲话来。
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
什么富贵人家养在外面的外室。
什么被富贵人家遗弃的姨娘。
各种各样的话题传的越发难听起来,甚至在她出门的时候还会有村中闲汉前来骚扰。
她心知,定然是那平日里做饭洗衣的妇人大嘴巴,便寻对方晦气,结果没想到这妇人知道她身上没了银子,干脆撂了挑子。
一开始时荷还觉痛快,觉得自己过也没什么。
可第一日第一顿饭她就慌了。
好在在吃了两日夹生的饭食后,不分百姓决定北上,迁到安南府以南去。
她便收拾了行囊跟着一起出发。
可就她那大小姐脾气,一路上没混到两个朋友不说,倒是把一起的百姓都得罪了个干净。
人们启程也不叫她,休息也不理她,时荷很快就成了队伍之中可有可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