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怀瑾挑眉瞧着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副冷漠的外表下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是啊,这一世,赫连城几时在冷怀瑾的面前得意过?哪一次不是被她反握其中,步步紧逼?难得她也有不知所措的一日,他又如何能不得意呢?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大殿之上没有人说话,皇后的手缓缓的伸起,似乎在炫耀即将到来的胜利一般,她的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那对画得过份夸张的双眼似乎也染上了高高在上之色。
冷怀瑾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视线又移了回去,重新瞧着那个原本应该摆在她房中的黑木夹子,眉心呈现淡淡的皱痕。
赫连城似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冷怀瑾仍旧能对他视若无睹,原本染上的喜色,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即失望又不甘,却又含着几分报复的快感。
握紧了拳头,他的胸口带起了稍为剧烈的起伏,心里在咆哮着,冷怀瑾,马上你就要跪下来求我娶你了……
而就在这时,皇后那戴着华丽护甲的手指优雅的抛开了那黑木夹子,她双眼猛的一紧,原本已经酝酿好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卡在了喉咙中央。
‘啊……’随着她动作的僵持,那手捧盒子的小监也吓了一跳,以至于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手中的盒子也不受控制般的抖落在地,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啪’声。
里头的东西随之弹落红地毯,完好无损。
“母后,这便是您的血凤镯子么?儿臣倒是好奇了,血凤镯子竟是黑色的!”随着赫映月的一声尖锐的讽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这哪里是什么血凤镯子,这根本就是一枚黑玉镯子,虽说亦价值不菲,但是与血凤镯子却是完全不同质地的。
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真真实实的看到了这一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未等太后责罪,那几名搜查冷怀瑾院子的小监已经颤抖着跪了下来,不住的磕着头,他们都是宫里的人精,虽说方才他们寻到的镯子确确实实是红色的,但如今,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却是黑色的,因此,他们立马改了口。
齐声呼道:“太后娘娘饶命,定是这夜里灯光不好,奴才们个个眼拙,才会冤枉了瑾平郡主,还请太后娘娘饶命啊!”
既然连这些搜东西的小太监都承认了是自己眼拙,那么,方才口口声声指责冷怀瑾的那几名小宫女,又怎会不知该如何做呢?
“太后娘娘,定是院子里的灯火太暗,才会看错了,求太后娘娘饶了奴婢们!”
一时之间,整个慈宁宫中呼喊求饶声一片。
立在一旁的赫惊鸿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儿个晚上,他也有疏忽,若不是被德馨缠着,他便不会错过冷怀瑾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也就不会让现在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他抬头瞧着冷怀瑾的反应,这丫头似乎早已料定了结局,从始至终没有半句辨解,即使如今真相大白,她亦是淡漠的旁观着,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在太后的身旁,刘贤妃的脸色早已白成纸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她明明将戏演得那般的逼真,入宫这么多年,还未有哪个妃嫔在她手下逃脱过,今日的这一切,都太过令她惊讶。
一时之间,她看向冷怀瑾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这个女孩,她真的只有九岁的幼龄么?世人都说深宫险恶,此时在她看来,冷怀瑾要比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险恶。
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红唇,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惊讶过度而惹人注意。
“噗……原来血凤镯是黑血玉做的,惊鸿今儿个算是见识过了!”一声半玩笑,半打趣的话凑到太后的耳边,将这个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得更加五味阵杂。
皇后这才醒过神来,那已然气得青筋暴跳的手掌猛的挥向眼神的小太监,‘啪’的一声脆响下,殿内传来皇后愤怒的喝斥声:“真是个混帐东西,眼瞎了不成?竟害得瑾平郡主白白受辱,拉出去斩了!”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又怎能留下这些活口,日后留下隐患呢?
说罢,禁卫军正要上前要抓人,却被冷怀瑾伸手给拦了下来。
“且慢”,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司马皇后,上前,挡在了禁卫军的跟前,低头瞧着那跪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几名小太监,问道:“这位公公,如若本县主没有看错的话,你便是安公公的侄子,原本是江南人,后因家境不好,就来投靠安公公了……”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上一世残留在她脑子里的。
她自然要记着,只有记着上一世的事,这一世,她才能掌控住别人的软助。
可不是?那小太监的身子猛的一抖,十分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冷怀瑾,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
冷怀瑾可不顾这些,却又接着道:“我府上有一位仆婆与你十分相像,她平日常说自己的儿子在宫里当差,我见你长相与她相似就大胆猜测了,如今,你可有什么话要与你的亲娘交待?”
说到这里,冷怀瑾的脸上更加的温和了,眼中似乎噙着善意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但凡了解她的人都该知道,她越是表现的童叟无欺,便越加的可怕。
只可惜……在整个慈宁宫里,除却赫惊鸿,没有一个人能猜透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