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的微笑彻底激怒了巴图蒙克,他掐住贾环的脖子并将其举起。贾环强忍住这种窒息的痛苦,从嗓子里面断断续续地憋出了一句话:“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一败涂地吗?”
巴图蒙克一愣,不由得松了手。贾环跌落在巴图蒙克的腿边,他也不介意,自己缓缓地爬了起来,用已经发黑的袖口擦掉嘴边溢出的鲜血,眼神睥睨,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歪着头问道:“要不要我告诉你?”说罢贾环微笑着示意巴图蒙克凑近些。
巴图蒙克打量了贾环几眼,确定手无寸铁且身体虚弱的贾环翻不起风浪,这才略微弯下腰,慢慢凑近。
“因为啊,”贾环踮起脚,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用左臂环住巴图蒙克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这都是命!”
在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贾环右手猛然发力,直刺对方太阳穴。
巴图蒙克察觉到异动,一转头,就被贾环藏在手中的碎玉直直地插入了眼睛里。
只听他一声惨叫,挥掌打向贾环。贾环知道此时已经容不得自己松懈,硬生生地挨了这用尽全力的一掌,完全不理会从嘴中涌出的鲜血。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左手依然牢牢地卡住巴图蒙克疯狂甩动的脖子,右手快速拔出碎玉,这次他准确地插入了巴图蒙克的太阳穴。拔出碎玉的那一刻,涌出的热血溅了贾环一脸,和贾环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让贾环一阵作呕,然后胡乱地擦掉脸上的血污,看向巴图蒙克,准备随时扑上去补上一刀。
巴图蒙克轰然倒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贾环,然后错愕地从他那满是血污的脸上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小个子,他正是当年那个差点射杀自己的那个小将。只可惜,这是巴图蒙克的最后一眼,他再也没能为此说出些什么,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上台仅仅半年的鞑靼大汗巴图蒙克就这么死在了贾环的手中。
在这短短不过几瞬的时间里,周围的人都木木的反应不过来,直到巴图蒙克忠心耿耿的侍卫朝贾环冲了上来,这才如鸟兽般四处逃散。
南安王亲眼见证了巴图蒙克的死亡,他虽然为贾环的血勇而惊叹,却也没有失去自己的判断力。他在第一时间指挥大军开始进攻,自己则领人一路杀向贾环刚刚站立的地方。
贾环在杀了巴图蒙克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松了一口气,自己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甚至都没有发现冲上来的鞑靼侍卫。
这一仗,耿家军大获全胜,剿灭了鞑靼的主力部队,光是俘虏就有一万。至此,鞑靼部落一蹶不振,渐渐泯灭在历史的大潮中。而见识过了承顺帝的雷霆手段和南安王的智勇双全,蒙古其他二部从此自愿俯首称臣,百年不曾有过大的战事,这都是后话。
贾环是被南安王亲手从死人堆里面挖了出来的,等送回军营的时候,已经呼吸薄弱生命垂危了。军营中的军医虽然经验丰富,却只对外伤精通,其他科目皆是尔尔,对于贾环伤及的内脏只能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南安王只得派人加急赶往京城,求太医前往大同。
“臣参见陛下。”南安王没有想到这个口信带来的不仅仅是太医,竟然还有当今的圣上。
墨濂挥了挥手,心急如焚的他显然没有心情与南安王寒暄,只是催着太医前去给贾环诊治。
一把年纪的老太医见皇帝的态度并不敢怠慢,颤颤巍巍地跟着士兵来到贾环的营帐,甚至都没来得及喘匀气,就上手开始把脉。
墨濂跟在老太医身后,见到一脸惨白躺在床上的贾环,眼中酸涩,却又不想扭过头去,他仔细看着贾环的胸口,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弱起伏着,他生怕一眨眼,贾环的呼吸就这么停了下来。
“幸好……”墨濂止不住庆幸,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贾环,虽然现在他还没有醒来,但活着就有希望。
老太医谨慎地再三确认,过了好一会,这才坐到桌边,开始写药方。
墨濂也没有打扰他,耐下性子等待老太医写完药方,这才殷切地询问道:“如何?简单点说。”
老太医一噎,但也知道面前的这位的脾气,遂简略说道:“还是很危险,如果熬过了这两天,后面慢慢调养即可。”
墨濂点头,又拿过药方仔细看了看,这才放心,然后又嘱咐道:“你去与军医商量一下,不要用药冲突了。”
老太医点头称是,这才退了下去。
墨濂转头见四周没人,才敢放任自己坐在贾环床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们两年多未见,想不到再次见面却是这等场景,而且不得不承认,这是墨濂一手导致的。可想而知,墨濂如今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贾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因为受伤后并没有得到好的调养,本来弧线柔和的面颊凹下去一块,颧骨显得十分突出,加上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还带着一些血污,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
墨濂爱怜地用手轻抚着贾环的脸颊,柔声道:“快点醒过来,我这还有一份送给你的惊喜。”然后用温水细细地擦拭着贾环的脸颊和手脚,甚至连那一头乱糟糟不方便清理的头发,墨濂都细心帮他擦拭干净,并以手作梳,稍微整理得整齐了一些。
“你还真是好命,”墨濂一边擦拭,一边自嘲地笑笑,“这样的待遇可是世上仅有的一份。”说着又用满怀期待的语气道:“不过这样也不错,等你醒了,也许可以保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