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将要率领有功将士回京接受封赏的消息正是最近京中各类宴会的话题。不仅仅是在前朝的男人们会有所考量,后院的众位夫人也不遑多让。
“听说南安王已经二十出头却还没有正妃,”一位夫人摇着手中的折扇,轻柔地说道。
“就算要选正妃,也看不上我们的家世啊。”虽然周围的人都点头附和,但也有一些没有什么家族背景的官员夫人摇头叹道,“若是有适龄的姑娘们,还不如多看看那些跟过来未成家的将领。”
“听说这次手刃鞑靼大汗的那位小将年纪也不大?”
“可不是嘛,”一位圆脸夫人接过了话茬,“我家老爷听了之后还感慨英雄出少年呢!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可曾婚配。”
这直爽的语气惹来阵阵笑声,另外有和她关系要好的夫人玩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家女儿今年才三岁呢?”
“就不兴我为娘家妹妹相看?”圆脸妇人也笑啐道,“就你促狭!”
这时有夫人眼尖,看到王夫人坐在一边一直没有插上话,就笑着搭讪道:“说起来贾夫人的哥哥这次也应该在受赏之列吧?”
王夫人见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矜持的点点头,也不言语。
在座的诸位夫人哪位不是后院里磨砺出来人精,一见王夫人这般表现,就知道她其实不过故作姿态,内心就等着人家恭维呢。只可惜这次聚在一起的夫人,家中夫君多是朝廷要员,尤其以拥护新帝的新科进士唯多,如王夫人这样的反而较少。所以人家也不愿如了王夫人的意,几位挑头的夫人相互眨了眨眼睛,就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了过去,徒留王夫人在原地气闷。
“都嫁人这么些年了,在这种聚会还靠着娘家哥哥撑门面,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等到王夫人走后,那位最爽利的圆脸夫人对着自己的手帕交小声说到。
贾府在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就急吼吼地将庶子逐出家门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四九城的官员贵族耳朵中,那些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关起门来却个个摇头说贾家薄凉。特别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得知了不仅仅除了贾环宗籍,甚至还将他的生母和胞姐赶往金陵,都纷纷告诫自家小辈与贾府中人少些来往。对待自己的人都这么冷血,谁还能指望对朋友有多么掏心掏肺,保不齐一转身就被他背后插了一刀。偏偏贾府众人对此一无所觉。
那位看着温柔可亲的夫人用帕子遮住嘴唇,凑到圆脸夫人耳边悄声道:“我们家老爷在礼部,听说那个手刃鞑靼大汗的少年正是他们贾府的呢……”
圆脸夫人眼睛一亮,笑道:“这倒是巧了,我们且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承顺三年,十月初,南安王携部抵达京城,皇帝亲自在城外迎接,以示荣宠。
不愧是南安王带出来的精兵悍将,整齐的铠甲,骇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因为场合的不同而松懈。墨濂看到这样一支精锐,心中很是满意,特别是他一眼就在穿着相同铠甲的众多将领中认出了贾环。
三年不见,他如今已然从一个懵懂孩童浴血成为少年将军。无论是挺拔的身姿还是面上坚毅的神情,无一不在向墨濂告示着这点。只是墨濂一方面欣慰他的成长,另一方面则是更多的心疼。他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样的成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偏偏两人又相隔两地,生病了、心累了,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墨濂忍不住又看了贾环一眼,然后在心中暗暗想道:“瘦了,还面色不好,要好好补补。”好在现在贾环已经回京,墨濂并不打算让贾环再次回到北方边境了,所以接下来他们有大把时间。
“诸位为国将生死置之度外,朕甚感欣慰。这场面话朕也不想多说,车马劳顿,且进城休息吧。”墨濂语气真诚,且面子上的工夫做得极到位,一众武将本就最烦那些唧唧歪歪的文人,这样简短的话反倒是合了他们的脾性,遂皆点头称是,跟着皇帝的车架进了城。
阔别三年,如今再看到京城整洁的青石板砖街道,栉比鳞次的房屋,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贾环骑在高头大马上,心下感慨,不知道姨娘和探春在贾府中过得怎么样了。
将士回京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进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