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出嫁之后没有多久,就与孙绍祖一同带着回礼来到了宝宁伯府,贾环正好休沐在家。贾环看着作妇人打扮的迎春和面对迎春时脸色还算柔和的孙绍祖,笑了笑,道:“二姐姐好久不见,姐姐正在内院,我让下人带你过去。”然后才对孙绍祖说:“我这里有宫里赐下来的好茶,还请二姐夫随我一起。”
孙绍祖拍了拍迎春的手,这才随着贾环一起去了书房。贾环瞥到了两人间的小动作,心下了然,看起来自己的一番示好还是有些作用,至少现在看来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姐夫太过客气,”贾环等两人坐定,这才笑道,“亲戚之间串门子,还带什么礼物。”
孙绍祖看着贾环态度平易,这才放下心来,道:“这是应该的。你二姐姐一直挺想念你们姐弟俩的,说是很久未见,所以这些礼物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孙绍祖这话说得有水平,既拉近了与贾环的关系,又没有过于谄媚。贾环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英武青年,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前一次那么暴戾地对待自己的妻子。既然想不通,贾环便也不再去想,于是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我听说姐夫在兵部任职,这可是难得可以做实事的地方。”
说到自己的差事,孙绍祖带着些自得,答道:“这倒是没错。我本身就是武人出身,做事情没什么弯弯绕,如今在兵部大家都差不多,倒也自在。”
贾环点头,看着孙绍祖的样子也知道此人虽然心机城府都不缺,但是要想和文人斗起来,只怕还是差上不少。
“说到兵部的差事,”孙绍祖压低声音,“我这会来找您,也是想和您通个气。从兵部返回来的消息看,王子腾虽然及时离开京城上任了,但是却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不少才到达九省都检点的衙门上任。说是路途难走,加上生了急病,但是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贾环与王家的间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绍祖正是借着这一似是而非的消息与贾环示好。贾环自然也不会将消息当真,且不说王子腾是不是说了真话,就算他秘密地想要做些什么,贾环也是不怕他的,更何况也没有天天防着贼惦记的道理。
贾环笑着对孙绍祖道:“还多谢姐夫提醒了,我会注意的。”
这场对话在两人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夕阳西斜,贾环这才留了孙绍祖夫妇在府里面用晚膳。
探春的婚期已近,如今正在备嫁的阶段,自然不好与外男同桌用膳。迎春与探春许久未见,故留在同一处用膳。
“姐姐如今算是安定下来了,今后作为当家主母,万不可再像做姑娘时一样万事不管。”探春看着迎春还算好的脸色,知道他们现如今新婚,日子过得不错。只是她也挺贾环说过,这孙绍祖在外面是个能用的,但是回了府关起门来,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若是迎春再如此懦弱,今后孙绍祖一旦变了,可不就是只有挨欺负的份了。
迎春虽然不爱出头,但心里也是门清。这些日子她也能看出来,她的丈夫最烦姑娘哭哭泣泣,就连屋子里面伺候的丫鬟言辞间也是爽利的很。而且,虽然孙绍祖尊重自己,对自己也算是柔和耐心,除此之外,再做不出更多的温柔小意了。自己若是想要人哄着捧着,多半是不能了。只是迎春向来随遇而安,这样的丈夫已经比她出嫁前听说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从来都是严格遵循女诫女则的,既然已经嫁给了孙绍祖,她自然会按照孙绍祖的喜好努力改变自己。于是她安抚地拍了拍探春的手,道:“我们老爷不爱女子行事犹豫,我自然也不会再如当初做姑娘一般。只是我的性子一时也不能太改得过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探春看着迎春说话的样子暗暗惊奇,她知道迎春如今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一种突破了,她心里也高兴得紧。
“先前回门的时候,我见到了祖母。”迎春小心翼翼地看着探春的脸色,见探春并无异样,这才说道:“祖母让我多和你交好,然后劝劝你。”
探春早料到迎春的这番话,于是笑问道:“劝我作什么?”
迎春咬了咬唇,然后才摇头道:“罢了,不说你也知道。姐妹们共处一处这么些年,你怎么想的我也知道。”说着,迎春想了想,然后才接着说:“还有一事。四妹妹眼看着也要及笄,祖母让我们这些已经出阁的姐姐们多带着点,寻思着好给四妹妹找个好些的婆家。”
探春一听就明白了,这倒是拿着惜春做幌子呢。她虽然为姐妹们操心,但也没得让人这么利用的,于是道:“四妹妹的事情我可管不着。先不说她是宁国府的嫡出姑娘,事情得由她的亲哥哥嫂子操心,就算是荣国府要操心,不是也有大夫人二夫人么?哪里轮得到出嫁了的姑娘做主呢。”
迎春叹了口气,道:“祖母的吩咐,我也不敢不从。只是我也没什么门路,她们看中的多半还是你的身份。既然如此,你还是莫蹚这趟浑水的好,没得连累了你的名声。”
探春见迎春虽然为自己着想,但是这话未免也太不争气了些,于是气道:“二姐姐你也长些心,这出嫁的姑娘总是为娘家忙活算个什么事?而且,荣国府的样子,也就是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后继无人这一点就足够喝一壶的,更何况两府行事还那样张狂,在这四九城里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你既然已经离了那府,还是多想想自己今后的好。”
迎春听了沉默不语,直把探春气得用手使劲地揉帕子。
孙绍祖带来的消息贾环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墨濂却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