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虽然仍然伏在地上,却已经手脚发软,若不是还有活命的信念支撑着他,估计他此时也会像薛蟠那样瘫软在地上了。
墨濂看着虽然心中恐惧但还算撑得住的贾琏,冷淡道:“念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暂且不究,待此时了结再说。”
贾琏这才放下心来,却再也忍不住瘫软下去。至于薛蟠,他早就没有心思管得了那么多了。
果然,就在贾琏被送回贾府的第二天,就听到薛蟠被关入诏狱的消息。要知道,这诏狱可不同刑部大牢,甚至比让百姓闻风丧胆的天牢还要吓人。诏狱一向关押的都是存在重大问题的官员或者权贵后代。已经被斩首的王子腾就是从这里被送往刑场的。能进入诏狱的人,基本上只有两种下场:查明罪责被处死,或者就是一直在等待查明罪责。基本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诏狱出来的。
薛姨妈自从知道南边闹海寇又发洪灾,这心里面就从来没有安稳过,结果这下倒好,好不容易盼着儿子从南边做生意平安回来,竟然进了那有进无出的诏狱。她本来年纪就大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晕了过去。偌大的一个薛家,竟然只有薛宝钗一个女儿家主持大局。
薛宝钗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忙派人请来了郎中,先安顿好薛姨妈,又写信催促还在路上的薛蝌加快上京速度,以求早日有男儿在外面帮助薛蟠疏通关系。然后这才擦干了眼泪,整理好衣裳,亲自带着丫鬟到了贾府。对于薛蟠下了诏狱这件事情,明面上给出的罪名是勾结海寇,但一同南下的贾琏就全须全尾地回了府,若是不知情的人还好,但对于薛宝钗来说,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她必须去贾府打听清楚内情,才能更好的救出薛蟠。
薛宝钗从侧门进了贾府,也没有找到王夫人。她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对于这个姨妈的性子倒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她这个姨妈向来只能共富贵,想要她救人于水火,那可真是个笑话。反倒是表姐王熙凤看着做事狠辣,但实际上只要不伤害到她自己的利益,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能帮一把的。
说来也巧,贾琏一回府就高烧了一夜,直到早上听了薛蟠的消息之后,才渐渐好转。而本来应该在贾母处的王熙凤也因为贾琏的病情正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凤姐姐可在家?”宝钗带着莺儿走到门口,正看见平儿,于是笑着问道。
平儿一抬头,正巧看见一袭素衣,略施粉黛的薛宝钗,忙请了进来,诧异道:“宝姑娘今日倒是来得巧,我们奶奶正巧在屋子里面呢。”
薛宝钗拉着平儿的手,点头笑道:“今日来是想找凤姐姐说个事,不知方便可否?”
薛宝钗虽然特意用胭脂遮掩了一番,但那眼眶中的血丝却是怎么也瞒不过人的。平儿见她这样子,像是刚哭过的一样,旋即想起来今早在濂二爷房中听到的事情,心中已经大致猜到她过来的缘由。平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这宝姑娘好性子、好样貌,可惜就是摊了个混的哥哥,否则,一个姑娘家,哪里需要操心这档子事情。
平儿将宝钗引进外间屋子,笑道:“我们爷今日身子不大舒坦,我们奶奶正照顾着呢。姑娘现在这里歇歇,估摸着奶奶一会子就来。”说着,还奉上了好茶和刚刚从小厨房里面拿出来的芙蓉酥。
宝钗此时也无心喝茶,只是强笑道:“到是我冒昧了。姐姐若是有什么尽管去忙,我且在这里等等就好。”
两人正说着,王熙凤就掀了帘子进来了,而平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凤姐姐,”宝钗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哽咽着开口,“今日实在无法,只能过来找你了。”说着,还欲行大礼。
王熙凤忙上前拉住宝钗,嗔道:“一家子姊妹,这是做什么?”
宝钗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红着眼眶道:“我那不省心的哥哥,不知道做了什么,就下了狱,母亲又因为这个病倒了。我实在无法,思来想去,只能先找与哥哥一同南下的琏二哥问问情况,也好着手打算一番。”
王熙凤看着眼泪直往下掉的宝钗,心头发酸。说起来,这薛蟠虽然人是不成器,但是对着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掏心窝的好,如今这么一番,宝钗心头恐怕也不好受。
“昨儿个你琏二哥烧了一晚上都没好,估计是这次从南边回来着实受了不少苦。这不,今天早上才好些个。你问的这事,我听了个大概。”王熙凤早已经从贾琏那里得到了些消息,同情固然是同情,但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帮得上忙,只能叹气说道,“他们回来的时候被海寇劫了,中途遇到了宝宁伯的队伍,被宝宁伯救了,但误了救灾的大事。薛大兄弟说了一些话估计被圣上知道了。才有了这么一出。”
王熙凤自己说着他们被海寇劫持的那一段还心头发慌,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那些海寇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杀人还不跟切菜似的。她一个内宅妇人,哪怕再厉害,还是受不住。更不要提已经面色惨白的薛宝钗了。
王熙凤看着愣愣地回不过神来的宝钗,叹道:“宝丫头你也别着急。这具体怎么办,只怕还需要外面的男人来跑。我这告诉你,也就是让你心中大概有个数。总之,你先回去把家稳住再说。可别让一些下人钻了空子。”
薛宝钗听了王熙凤的话,心中已然凉了半截。她知道自己哥哥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只是什么叫“祸从口出”?只怕这下子是体会到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个机会改正了。这么想着,宝钗在轿中痛哭了一番,直到看不出什么,才敢回家与薛姨妈半真半假地说说打听到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预备大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