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拳打在前台大理石做的桌面上,心里的焦虑无法排解。
方远看到这样的结果也很失望,问沈惟意:“现在怎么办?”这个结果其实并不算意外,可现在沈惟意该怎么办?
沈惟意也不知道怎么办,停了下,说:“我去趟卫生间。”他想自己一个人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女管事赶紧给他指了卫生间的位置,并不远。
拒绝让方远跟随,沈惟意忍着脚痛独自去了卫生间。
胡乱洗了把冷水脸,沈惟意站在超大的明亮的镜子前。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洗完脸后他的手都冻麻了,就像现实这冰冷的东西把他的心冻得刺痛到不能更甚一样!他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一时觉得自己面容不该这样稚嫩,而应该是十年寻子无望的憔悴失意;一时又觉得这就是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困境,而自己也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即使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偷偷找乡村医院生宝宝的时候也没有过。
他想起那个生宝宝的不大的医院,当时,他在网上看到那个医院有男人生子的奇闻,便毅然决然退学去了那个医院所在的村镇。那时候,也是一个人,但爸爸给他的卡上有许多钱,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住最好的房子,用最贵的东西,并且请私人医生和保姆。
而这次带着宝宝回国,也是因为他的钱快用完了爸爸也不给他汇钱,甚至也联系不上爸爸!要不是因为脑海中的记忆,他甚至不会知道爸爸在监狱里,而且即将永远离开他!
镜子中的人扯起一个讽刺又悲伤的笑,父亲将他富养长大,寄予厚望,却原来养出个自己这样不懂事、不孝顺又无能的儿子!
他对不起父亲,又何尝对得起儿子?父亲也是一个人,能够一边做出一番事业一边把自己养大,而自己,从来没有挣过一分钱养儿子,还把儿子弄丢了。想找个人帮忙,也找不到!
他现在该怎么办?在这里等那个会议召开吗?可是他能浪费这个时间吗?可是不然,他又能做什么呢?
拖着沉甸甸的心回到方远身边,他注意到方远欲言又止的表情,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问:“怎么了?”
“你去了好久!我都忍不住想去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方远同情地看着沈惟意,说:“刚刚同事打来电话,说火车上没有找到宝宝也没有找到那两个人贩子。”
沈惟意惊道:“怎么可能?你们看着他们上的火车不是吗?是不是不认识人又没找仔细?”
方远见不得有人怀疑他们的工作,况且沈惟意也没有找到贵人相助,心里有些不高兴,但终究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同事找了监控,截图了宝宝和那两人的照片,你看,我这里都有,”说着拿出手机给沈惟意看了几张照片,“刚上车就让乘务员重新检票一次,全部,但是没找到!”
沈惟意见那几张照片虽然模糊,但也看得出来大致的样子,说:“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下车了?火车停过一次了吗?”
方远说:“停了一次,但是是在检票后。这两人可能是惯犯,有反侦察的手段,已经下火车了也说不一定。”
沈惟意只觉眼前发黑:“那宝宝......”找到的希望不是变得渺茫了?
方远叹了一口气,停了许久,安慰说:“我们会尽力的,但家长的努力也很重要,你最好找来家里人帮忙,你这样的状态......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走吗?你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沈惟意自己都不知道。
方远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颇有些不自在,看沈惟意不说话,劝道:“我们走吧,回去吧!”
沈惟意埋头,他知道自己没钱没证件哪里都去不了,他想等天亮,等打韩武的公司的电话,等这边的会议召开,等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方远又说了好些话,沈惟意一句不答,他不满沈惟意的态度却也拿沈惟意没办法,只庆幸酒店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来赶他们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每一秒都是漫长和煎熬的,沈惟意发现本来只有工作人员的大厅开始慢慢有客人来往,他借方远的手机再给韩远的公司打电话,依然没有人接。他怔怔看着手机屏幕,一时忘了自己想做什么,想了许久才想到自己是想看下时间。七点十三分,上班族还没有上班,但行驶的火车不会停歇,宝宝也离他越来越远......
还有爸爸......
他要在这里坐着浪费时间吗?他真的觉得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他突然觉得如果没有脑海里的记忆,他或许也不会这样痛苦。他真的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了......他多想有个人能给他一个依靠,帮他处理这些他真的处理不了的难题!
恍惚间,感觉有人站在了面前,他心想难道这里的工作人员终于看不下去要请他离开了吗?
睁眼,缓缓抬头,来人背后强烈的灯光让他不适地眯着眼睛,他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容,只觉得特别高大。
高大的男人迟疑了下,然后声调无起伏地念出三个字:“沈、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