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时,自然不乏一些想要混水摸鱼的人,那些世阀豪门达官贵人的府邸往往会成为这类人首选的袭击目标,平日里有着朝廷的军队保护,那些暴徒们有贼心没有贼胆,但到了城破国亡的时候,城中的禁军早已是自顾不瑕,哪里还有余力去保护众多的官吏府邸。
很显然,蜀军在入城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入城,就广贴安民告示,对官吏士家的府邸进行保护,同时对那些企图混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暴徒乱民进行严惩,很快地就稳定了洛阳的局势。
傅玄虽然足不出户,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外面局势的平稳,原本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冲击和动荡并没有出现在洛阳城。
和大多数的前晋官员一样,傅玄此刻只能是呆在家中,等待着新的朝廷的征召,毕竟这些官吏拖家带口的,还是需要朝廷所发放的俸禄来养家糊口。不过在新的朝廷机构正常运转之前,除了个别的前晋官员,如早降蜀国的羊祜或献城有功的杨骏之外,其他官员的录用还没有开始,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此时家门口突然地出现一堆的车驾仪仗,下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地报于了傅玄。
傅玄倒是比较沉稳,如果蜀国朝廷要捉人的话,早就会在一进城就已经开始了,断然不会拖上几个月,但傅玄摸不清对方的来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就在这时,门人忽然地递上拜贴,汉大司马刘胤求见。
刘胤这个名字,绝对谈不上陌生,现在洛阳的朝野之中,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刘胤突然出现在傅府门口,这让傅玄感到诧异万分。
换作是一般的官员,早就赶紧更衣出迎了,但傅玄却是出了名的倔驴脾气,当即便令人回绝道:“在下是为晋臣,与汉廷殊无交集,谢绝来访。”
张乐闻之,勃然大怒,道:“一个亡国之臣,也敢如此嚣张,大哥是何等身份,屈尊枉驾,居然吃了他的闭门羹,他奶奶的,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他烧个精光!”
刘胤叱道:“二弟不可造次,傅先生刚劲亮直,颇有气节,可杀不可辱也,二弟你且退下,我自有应对之策。”
张乐悻悻然地退了下去,刘胤对那传话的门人道:“傅先生令尊乃是魏臣,官居扶风太守,令祖父乃是汉臣,官居汉阳太守,傅家三朝为官,先生独以晋臣自居,如此作派,岂不是数典忘祖?”
门人很快地传话给了傅玄,傅玄闻言大惊,道:“大司马一语中的,果非常人也。”这个时代的人对家世祖宗还是相当看重的,傅玄的父亲在魏朝为官,祖父则是后汉官吏,而且均不是小官,皆家世二千石的大官,也就是说傅玄出身并不低,三代人三朝为官,现在傅玄独以晋臣自居,刘胤说他数典忘祖,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于是傅玄整冠更衣而出,在刘胤面前拜道:“老朽愚钝,只知恪守忠义,却不知已是背忘宗族,大司马之言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之人,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