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尚在踌躇之际,钟会在边上道:“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大将军一生为汉,鞠躬尽瘁,惮精竭虑,然而立嗣如此大事,陛下竟然事行不与大将军通气,很显然陛下并未对大将军有太多信任,如果真如传言那般,由北地王继位的话,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是难保矣。所以卑职认为,大将军宜先发制人,实施兵谏,请求陛下传位于六殿下。”
“兵谏?”姜维脸色一变,沉声地道:“未奉圣意而擅自动兵,与谋反何异?士季,你说这话,欲置我于何地?”
钟会微微一笑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谋反者,乃心叛也,兵谏者,心忠也,手段相类,但目的各异,谏者,乃规劝圣上纳听忠言,无论是跪谏、哭谏、血谏、兵谏,从根本来讲,都是忠谏。诸葛丞相当年上表出师,便有进谏陛下宜开张圣听,以塞忠谏之路也。大将军坦荡无私,浩然正气,诚如当年之伊尹霍光,忠心为汉,又何须担心什么?”
钟会给姜维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在姜维听来,确实也很受用,虽然姜维在蜀汉执政多年,做为权势滔天的皇帝驾下第一人,他从来都没有生出过任何的叛逆自立之心,可以说姜维的一生,是效忠于蜀汉的一生,他始终以恩师诸葛亮为榜样,站在权力的最高巅,却没有丝毫的觎觑之心,一生坦坦荡荡,两袖清风,这样的人生目标,就是姜维的终极理想。
姜维已经年过七旬了,都说五十就知天命,到了古稀之年,他更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但人生就是如此,你越感到将要失去的东西,却是更加地弥足珍贵。姜维一生操弄权柄,现在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越觉得失去它的时候,姜维却依然是那样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为蜀汉奋斗了一生,最终却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他不甘心自已一生巅峰,最终却葬身低谷,他更不甘心自己百年之后,姜家的子氏血脉沦落到仰人鼻息甚至是任人宰割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姜维才没有在这场皇位继承权的争斗之中置身事外,他必须要以一种最积极地态度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对于自己而言比较有利的结果,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撒手人寰之时了无遗憾。
如果这个皇位的继承者并不是姜维支持的对象,那么后果无疑是相当严重的,在蜀汉政坛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姜维,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所在。
现在的姜维已经是身陷在了危机之中,可谓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而且对于姜维来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当年被黄皓迫害之时,他还能避祸沓中,离开成都这个是非之地,当时姜维手握兵权,纵然黄皓深受刘禅的宠幸,权势滔天,但离开了成都他便是鞭长莫及,根本没有机会再奈何姜维。
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蜀汉得了天下,姜维却不能尽掌兵权,如果新帝继位,并不是姜维所支持的刘恂而是北地王刘谌时,那么支持刘谌上位的刘胤必然会压在姜维的头上,姜维那大将军的位置肯定会芨芨可危。
别的不说,就说姜维那已经到了致仕年龄的年纪就恐怕会成为刘谌刘胤这些人罢黜他的借口,一道圣旨便可以将其打发回家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