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一句话,张佩纶的脸色终于放松下来,中堂大人还是明白大义的,他拱了拱手,“佩伦领命……”
中日在朝鲜甲申之后,以天津条约稳定下来的局势,一下被汉城一役给彻底打破。新签的中日条约也只是一个形式,对日本人根本没有约束的能力。
如果真如电报上所说,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日本人狼子野心,只是不知道这次日本人所图的到底是朝鲜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身边的周馥已经不说话,李鸿章也保持着沉默,签押房内这一刻如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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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栅栏,杨小楼戏院。
好戏正准备开锣。沈狱刚才在后台与两位京城名角儿寒暄一番之后便出来了。他不是看不起戏子,杨小楼倒没什么过分举动,只是那个程蝶一太过热情了些。导致沈狱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冷不丁的往外冒,特别是说话的语气及姿势都如女子一般,这是他最不忍受的了。
戏院的座位很是讲究,一般人即便有钱,想要第一排的位置都很难,如果是普通人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这个足可以够吹嘘半天,说出去倍有面子。
今个杨小楼见过沈狱后,对于这个名声华夏的英雄倒非常的尊敬,给安排了个前排的位置。而沈狱对这些并不太过在意,毕竟是看一场戏,就和后世看电影一般稀松平常,坐那不是坐啊。
在京城,在杨小楼戏院看戏的一般都老面孔了。而能够在第一排坐的人非富即贵,沈狱是新面孔,所以,特别的引人瞩目,时不时的有人侧目过来打量一番,更有人低声议论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坐在沈狱左手边的是石水淼,而右手边则是一个一袭青衫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脸色红润,嘴巴上没有胡子,不时的用眼角瞄一下过来。有时候见那人瞄过来,沈狱很是礼貌的报以微笑来回应。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杨小楼的一嗓子喝出,这出大戏正式开锣。
不愧是京城名角儿,嗓子一亮,下方的人纷纷叫好,有些人甚至还陶醉的轻轻跟着吟唱附和。
王五知道沈狱不是太懂京剧,特意的在解说:“夜奔这出戏既讲究唱工又讲究做工,身段极其繁复,并且整出戏都得边舞边唱。杨大家在京城之所以成为名角儿,主要还是身段子够扎实……”
王五坐的位置隔了一个青衫中年人,说起话来肯定不是特别方便。而王五言语,肯定多多少少的影响到青衫中年人听戏。
青衫中年人很有素质,偏头看了眼王五,又是有些讶异的扫了扫沈狱,接着继续听他的戏去了。
坐在第二排的一北京哥们儿听到王五说起戏,顺着杆子便搭上来。“……五哥说得是啊,杨老板的每个字都有身段,一招一式也都不含糊。……这出林冲夜奔全数都得满宫满调地唱昆腔,这对技术与功力要求很高。戏曲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说法,可想这剧的难度得多大。……不过嘛,杨老板的技艺那么高,这出夜奔早便驾轻就熟,我觉着吧,他的霸王别姬才是最经典。”
京剧沈狱不懂,不过水浒传他还是看过的。这出夜奔正是来自水浒传中林冲火烧草料场后,避官司。经奔柴进,柴赠书荐投梁山,林冲乘夜趱行。高俅差徐宁追之。王伦得信,使杜迁、宋万至黄河渡口,接应林冲。徐宁追及,林冲还斗不胜。杜、宋助之,杀退徐宁,同上梁山。
曲子在一片喝彩声中落下了帷幕,杨大家走下戏台,径直的向沈狱走过来。沈狱方想站起来,只见杨小楼上前给青衫人一躬身。
“……您老来了怎么不告一声,小得们怠慢您老了没?”杨小楼的姿态摆的很低,一脸谄媚。
“杨老板。”青衫人拿乔了一番,然后才站起来,呵呵的笑道:“……不碍事,是咱家吩咐下人不要告诉杨老板的。看个戏而已,不必声张,省的被人说摆谱。”
“……这是哪哪儿的话。您能来帮衬,戏院简直是蓬荜生辉,有那个不开眼的敢这样说您?”
本来对杨小楼挺有好感,刚才在后台时那副不卑不亢样子让沈狱印象特别深刻。可转眼间,却换了这副嘴脸,这着实让人有些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