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狱不急,反正是你请我来,你不提,大家就这样干耗着吧。沈狱伸出一个拇指,赞叹:“中堂大人消息果然够灵通……”
李鸿章却笑着说:“在笑话我多事吧?”
又是一炷香过去,该说的该问的都已经扯完,话题始终没有提到日本那档子事儿上。
李鸿章心中苦笑:这小狐狸,真特么能憋。既然你不提,还是老夫先说吧。
就在李鸿章想说话的当口,沈狱却也被耗得有些蛋疼了,也正准备问李鸿章叫他过来到底有嘛事?不会就扯些天气渐暖的事情吧?
这时,屋外张佩纶的声音响起。“中堂大人,日本急电。”话音才落,张佩纶拎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电报,满头大汗的冲入。
李鸿章心中暗赞:还是自己女婿会来事儿,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他假模假式的问“这么晚了,到底还有什么大事?。”抬眼望了下张佩纶,脸色够铁青,戏演得妥妥的直逼京城名角儿。
“中堂,您还是先瞧瞧电文吧。……今早,日本海军出兵了。”李鸿章刚才以为是张佩纶在演戏,这一句出来,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震得他和沈狱忙不迭的同时站起来。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李鸿章没有了先前那般风轻云淡,慌忙接过电报扫上一眼。等李鸿章看完,沈狱也接了过来一瞧。
日本果然出兵了,日本联合舰队是今早出发的,拢共派出三支舰队。这次日军保密工作做得甚好,李鸿章派往的细作没能摸清日军的详细情况,但电文上预估三支舰队起码不下于十五条战列舰,其他的小船只已忽略不计。
瞧到这个内容,沈狱也是大惊;难不成甲午海战真的要提前了么?自己手底下根本没有强力水师,如果日本海军侵华,那就危险了。
华夏地大物博,姑且不说北洋水师能不能抵挡得住,即便抵挡得住,难保他们不对其他港口作出袭击。海战和陆战不同,沈狱对于海战也不精通,但知道海战比陆战要复杂许多。
如果在这个当口日本举兵来犯,历史是否会重演?北洋水师又是否会全军覆灭?
室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李鸿章的脸黑得可怕。他站在那儿不知道想些什么。张佩纶手足无措,沈狱也很紧张,端起茶盏喝上一口压压惊,还是打算说出来。
“大人准备如何……”
李鸿章一罢手。然后对着外间说:“潘子,马上传北洋水师的全部将领。”
“……喳。”外间一个声音回答,然后是匆忙而去的脚步声响。
李鸿章来回度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太师椅上,长长的一声叹息。“……沈狱,怕是你没有机会回去朝鲜了,日本此番出兵,八成是冲着大沽口而来。……如果没有汉城一役,老夫还一直认为日本人不是咱北洋的对手呢,但这次,这次过来,怕是胜负难料了……”
李鸿章刚刚一直称呼沈狱为沈小哥,到如今称呼都已经改变,是直呼其名,看来他心情似乎跌到了谷底。
“幼樵,你马上给京城去电,这事不是请示,而是通报,日本人真的打过来,咱们是得接着的。”
“慢着……”沈狱伸手挡住正要离去的张佩纶,说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我们谁也猜不准日本海军的去向,先不要自乱阵脚……”
沈狱其实是有自己的心思,消息传回京城,以慈禧的尿性,肯定第一时间让李鸿章议和,而以沈狱的了解,李鸿章的性格必定听从慈禧的吩咐。
沈狱打算拖它一拖,别让朝堂上的那些争端介入到北洋水师来。这样或许大家伙上下一心还能好好干上一仗。如果慈禧的懿旨下来,北洋那么多人,心思活络的可不少。到时怕还没打士气都被内部给耗完。是的,战略技术及铁甲舰的先进性都很重要。但谁说士气就不是一个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呢?
“放肆……”李鸿章官场混了几十年,一听沈狱的话,便知道沈狱想要干什么。他怒喝一声:“你这样做知道后果么?”
李鸿章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失望。“北洋虽然握在我手里,但没有了老佛爷的支持,北洋就不是那个北洋了。”
听着李鸿章拗口的话语,饶是沈狱两世为人,也弄不清里边的猫腻来,但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北洋水师好,沈狱自问问心无愧,他也认为这样的处理才是最正确的。
沈狱语气冷淡且直截了当的说:“李鸿章,你这封电文发回京城,北洋水师必输无疑。”
“放肆……”又是一句放肆,这话是张佩纶说的,虽然佩服沈狱,但对于李鸿章,张佩纶才是真心实意的尊敬,沈狱直呼其名,确实是张佩纶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