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的内殿里薄太后正在撰写一份诏书。
“仓雨,明天把这个送到椒房殿去让皇后过眼……”
薄太后将诏书递给仓雨话还没交代完,门外的值守宫女就匆匆走了进来:“娘娘,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薄太后和仓雨闻言相视一怔,就听门外传来内侍的高声:“皇后娘娘到——”
陈娇高昂着下颌目光凛然的跨进内殿,冷冷的在殿内一扫,看到薄太后连礼都没行。
“阿娇,这么晚了还过来?”薄太后在仓雨的搀扶下站起身,露出和善的笑容,“快进来坐,外面春寒露重。”
陈娇微微翘起嘴角,看到薄太后这副温良仁厚的假面就觉得无耻,好啊,还要装,就看她还能装到几时!
陈娇高傲的走上前,在薄太后面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看戏的讥讽。
“阿娇这是怎么了?看的哀家都有些不明白了。”薄太后看着陈娇那个眼神竟然觉得有些心虚,想要转开话题,正看到仓雨手上的那份诏书,于是连忙拿过来对陈娇和蔼道,“原是觉得天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想着让人明日再送到你那里去,可巧你今晚过来,这……”
“然我看看,这是什么。”陈娇根本不理薄太后后面说了什么,轻轻一抬手就将薄太后手里的绢旨抽了过来侧眼一看笑出来,“呵,我当时什么呢,原来是册封薄玉为夫人的诏书。”
陈娇语气风凉的说着,一转身就变了脸,将那封诏书直接扔在了取暖的炭火里,然后回过头来冷冷道:“母后,你想薄玉册封想疯了吧?!”
“阿娇!”薄太后看着那封在炭火中逐渐华为灰烬的诏书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娇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那你把那个在后宫小事了两年的卫女弄到天子面前又是要做什么!”
薄太后没想到陈娇会这么直接的把事情戳穿,她以为凭着陈娇的冲动,凭她对刘彻感情和对卫子夫的痛恨,明日知道了宣室殿中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一定是收拾卫子夫然后在与天子大闹一场。她万万没想到陈娇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更没想到她第一个来找的竟然就是自己。
“卫子夫……卫……”薄太后之前毫无准备,此时被陈娇说到脸上竟然一时语塞,看着陈娇知该如何应答。
仓雨见薄太后无言以对赶忙上前护主,向陈娇正色道:“皇后娘娘,太后是您的母后和长辈,您这样未免太失礼法。”
陈娇回身啪的一声干净利落的扇了仓雨一个耳光,在仓雨捂着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她便寒声冷道,“本宫赏你耳光是你的福分,本宫与太后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薄太后被陈娇凌厉的阵势震住了,但她虽然不占理却怎么都是天子的母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娇颤声道:“阿娇,你,你,我是你的母后,你敢在我宫里打我的侍女,你实在放肆,你……”
“母后?呵,是啊,母后!”陈娇哼笑一声毫不示弱的逼视着薄太后道:“我尊敬你是景皇帝的皇后,叫你一声舅母,克你就是用这些阴谋手段背后动作来对我这个外甥女的么?”
陈娇看着薄太后继续冷声道,“往日做出一副长者和善的样子,背地里却故意搬弄是非,利用一个小小的歌女离间我与天子的关系,真是一张好牌啊,我若今日冲动拘禁了卫子夫你是不是马上就会以皇后贤德的名义要求我放了她好继续为你所用?天子知道我如此行事又会与我有一场唇舌之争,然后呢,按你的设计有了这个挡箭牌卫子夫,薄玉就有时间好好备孕产下皇子,接着就是你们薄家怎么想办法废掉我的后位了吧?!”
“一派胡言!”薄太后实在没有别的话可说,但是陈娇的这些指责她绝不能承认,“哀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好,母后,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当初是你将卫女没入后宫,为什么连天子下了放她出宫的旨意都找不到这个小小的宫婢,偏偏在你让天子看到的少府出宫名单上出现她的名字,既然天子有旨我实在不明白还有谁能违抗圣旨硬把她加紧名单重新令天子过目,你告诉,好有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陈娇的声音越说越高,最后的指责声甚至令薄太后心颤,因为她根本就答不上来。
陈娇从料出她是幕后主使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答不上来,她这样质问薄太后只是因为她气,她恨,她不愿意相信对她好的人只是阳奉阴违的算计她!
陈娇摇摇头无奈又略带酸楚的笑了一声,放低了扬高的声音说:“舅母,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跟你说,我说,你是一个好皇后。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不放心,我只是说服了自己相信你,因为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懂得一个皇后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可是你真令人失望。”
此时薄太后的脸色简直难看之极,在众多宫人面前她恨不得立刻离开,可是在陈娇的质问中却一步也走不动,只能白着一张半老的面孔情绪激动的怒瞪陈娇。
陈娇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完全哑口无言的薄太后道:“你以为我陈娇是什么人,像你们一样不择手段蛇蝎心肠吗?我张扬跋扈,但我光明磊落。我虽然没有孩子但我绝不会伤害别人的孩子,我不敢说我会将刘彻的子嗣视为己出,但我喜欢每一无辜的孩子。”
“大寒,走,回椒房殿。”陈娇说完挺直脊背,带着昂然的骄傲与不可一世的尊贵向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