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记店铺左右两家店铺早先买下,左边先前当成菜铺,现在改做来往菜商进货登记之所,右边铺子一直空着。
第二日,傅剪秋便使了几个丫头小厮将铺子收拾了干净,傅云杉找来王叔帮忙看铺子里需要做些什么柜子格子,又将盖蔬菜大棚剩下的玻璃拿了一些过来,将自己连夜画好的现代橱窗图样拿了出来,王叔瞧见,眼睛都亮了,连说好东西,“可惜,造价太高!”
傅云杉笑,“王叔,有钱人可不会嫌弃造价高!他们追求的是享受!”
“额?”王叔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随即,凑近傅云杉面带几分巴结,“杉儿,这个图能给我们精品屋不?”
傅剪秋在一旁抿唇笑,“王叔,她不是专门为你们精品屋提供图样的吗?你跟她客气,保不准她尾巴又翘上天了……”
“大姐!”傅云杉佯怒,嘟了嘴不满的抗议,“哪有你这样拆妹妹的台的?!”
几个小丫头在一旁忍着笑,傅剪秋十指纤细,伸了食指点妹妹的额头,“鬼丫头,姐姐再不知道你还是你亲姐姐吗?”
傅云杉正要再调笑两句,眸子一闪,瞧见店铺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收了话,“姐,你先和王叔看着,我去瞧瞧鸢尾姐和桔梗来了没。”
“嗯,去吧。”傅剪秋没有察觉妹妹的小动作,低头瞧着图样上别致的橱窗,和王叔悄声说着做几个这样的柜子,放在哪里合适,傅云杉给姐姐身旁的白微使了个眼色,白微了然,侧身挡住傅剪秋的视线,傅云杉快步出了铺子。
店铺外,许长清又探出头去瞧心心念念的娇妻,入眼处却变成了一袭绿色湖裙,他一怔,抬头对上傅云杉清冷的目光,脸色有几分尴尬之色,惴惴不安的唤了声,“杉儿,我……”
许长清何时有过这般低声下去的时候,傅云杉心里有些微酸,面上却不露分毫,冷着脸道,“许公子,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不经允许,不能进入楚记内院……”许长清慢声说着,说完又忙解释,“我没有进过楚记,我是听跑堂的小厮说、说秋儿在这边,就瞧着空挡儿过来、看看她……”
傅云杉回眸瞧了眼兀自低头看图样,露出削尖下巴的傅剪秋,又回头瞧眼前神态忐忑不安,一身单薄消瘦的许长清,心里重重一叹,“行了,看过就回去吧,我姐这两天状态一直不好,我刚给她找了点事分心,别让她再受什么刺激。”
“好,我再看一眼,看过就走。”许长清担心的侧眸,想越过傅云杉的身子去瞧店里的傅剪秋,傅云杉微侧了身让开他的视线,许长清感激的道了声谢,视线内,正正迎上傅剪秋探究过来的目光,两人同时一震。
傅剪秋踉跄了下,白微忙扶住她,傅云杉眉头一蹙,瞪了许长清一眼,“还不走?!”
“秋儿、秋儿没事吧?”许长清面露担忧,想确认傅剪秋是否安好,傅云杉没好气的挡住他的视线,“不看见你就没事。”
许长清浑身一颤,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垂着头,退后几步,“那、我走,我以后再不出现在她面前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话落,真的转身就走,走的急了,步伐有些踉跄,他扶着墙,拐进楚记店铺。
傅云杉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手攥着,忍了几忍,才忍下杀了栾青萝这个贱女人的冲动!
傅剪秋自看见许长清,郁郁寡欢了几天,直到孩子的百天,一家人本商量好做一些好吃的,请楚氏娘家和王叔王婶一家来庆祝庆祝就好了,谁知,双河铺的村人从王婶那得了信儿,一大早就赶来楚记送礼,有的是只鸡,有的是半篮子鸡蛋,还有一些包了几包红糖,扯了一块毛青布,虽都不是昂贵的物件,却实打实是一番真情实意。
傅云杉知道不少人是因为她家的辣白菜作坊和草帘子受了益,一半感恩,一半就是讨好了。
大嗓门的张婶拉着胖墩墩的儿子,看见傅云杉老远就招呼,肥嘟嘟的脸硬是挤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杉儿啊,你可真是本事,瞧你们家现在这小日子,就是县太爷也比不了……”
傅云杉含蓄的笑,她可没忘记前两年张婶儿每次见她都一副相看儿媳妇的眼神,瞧瞧,她又去看她的屁股了,囧……
傅云杉朝楚氏投去求救的目光,楚氏笑着招呼张婶到厅里喝茶,夸了几句宝娃这孩子又壮实了之类的话,才算哄着她放过傅云杉跟楚氏絮絮叨叨的去了大厅。
王婶上下打量着傅云杉,目光一顺溜的滑到她挺翘的臀部,啧啧两声,嘀咕了句,“杉儿这屁股看着是挺能生的!”
傅云杉,囧……
青阁在她身后轻咳了两声,白苏低头偷笑,傅云杉不敢瞪王婶,赌气瞪了俩丫头一眼,瞪完又觉得自己真把自己当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自己也噗嗤笑出声。
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丢了几道光线,洒在傅云杉漆墨般的黑发上,凝脂一般白皙精致的脸蛋在阳光下散发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柳叶细眉笑的弯了下去,黑眸中有流光闪动,一身嫩黄半臂襦裙随风轻轻晃着,整个人远远望去如迎着朝阳而生的向日葵,蓬勃富有朝气,傲然挺立!
司命抿唇一笑,双眸刹那如星光闪耀,夺目动魄。
青阁抬眸,视线扫了司命一眼,瞧见他对傅云杉赤果果的眼神时,眉头一皱,一身煞气缓缓流动,傅云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收了周身气息垂下头去。
除去双河铺村,周边的石佛堂、千佛阁营、三间房村的里正和村长都来了,笑着对傅明礼说恭喜,只字不提傅剪秋和离回家的事,傅云杉欣慰的笑,要么说农村人质朴,平时虽然爱碎个嘴,但真到事上,都是清明的人。
傅家老宅那些极品是例外!
再说,傅老爷子一直拿自己当帝师府的人看,从没觉得自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这才是他们一家人在双河铺住了几十年与村里人关系也不亲近的原因!
许长清站在柜台前,几次想走去楼梯下面的小门进到院子里,那个门他开过无数次,从没想过有站在门前有不敢开的一天!
楚记外,许老爷扶着半月间憔悴不少的许母,齐齐看着店中穿着粗布蓝衣一身活计模样的许长清,许母双眼红肿着,扶着许老爷的手攥的紧紧的,“老爷,清儿他……他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啊?”
“唉……”许老爷长长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去看看孙子孙女,希望傅老爷别把咱们拒之门外……”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爹、娘,你们来看相公和姐姐,怎么不叫上我?!”
许母和许老爷同时变色!
她这一声同时唤醒的还有柜台前的许长清!
许长清抬眸瞧见脸色憔悴的许母和许老爷,眸子里掠过愧疚之色,再看到二人身后尾随而来一身妇人装扮的栾青萝,那抹愧色瞬间换了憎恨,跟身旁的杜仲说了两句,杜仲自然也瞧见了店外的许老爷一家人,想到他们家对自家大姑娘做下的混账事,轻轻应了声,许长清才点头出了店铺。
栾青萝一脸喜色,招了身后的奶妈抱过她怀里的儿子给许长清瞧,“相公,你瞧……”
“谁是你相公?栾姑娘请自重!”许长清眉眼间如镀了层寒冰一般,清冷冻人。
栾青萝一怔,咬了咬唇,重新扬起笑容,将怀中的孩子往他面前凑,“表哥,这是咱们的儿子。娘说他的眼睛和鼻子像你,嘴巴像我……”
“许老爷、许夫人是来砸场子的吗?”
许母的脸上浮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清儿,你叫我什么?”
“许夫……”
“清儿!”许老爷惊怒呵斥,“他是你娘!你这些天不好过,你娘天天以泪洗面何时好过了!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