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千蕙闻言,心下一酸,但顾玉纤在,她素来又不善对单千菱流露柔情,所以虽是心下有所感动,只是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别哭了,不是单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单千菱也不语,只是利落把眼泪抹干。
顾玉纤方才很想上去劝慰几句,但饶是她巧舌如簧,方才那场景也不知该添说些什么。此时见二人都不再说话,忙喜笑颜开道:“正是这个理儿。人家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这样聪慧的姐妹俩个在一块,哪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单千蕙道:“这坎儿,自然还是要过的。明天,便能见到这位有福的新皇后了。“
顾玉纤道:“何止明天,以后必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单千蕙冷笑道:“先留着她。我倒是想看看,她的福气,到底是有多大。”
顾玉纤道:“要我说,千蕙,她不是最棘手的。你好生注意着宇文家吧。”
单千蕙听得宇文二字,不由心下一恨。单千菱听了,却是一凉。宇文家能入宫的,便也只有娉婷了。
单千蕙望了望窗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以后,怕是还要来常常叨扰姐姐。“说着执了顾玉纤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我还怕你叨扰吗。就是明儿个过后,你们这些新人就入宫了,我便不能住在这凝霜堂了,你若想叨扰我,还得多跑一趟呢。你可舍得动?“说着笑着瞧单千蕙。
单千蕙笑道:“你便是个诸葛亮,我也要三顾茅庐把你请出来。”说着,对单千菱道:“千菱,跟御嫔告辞。”
单千菱浅浅请了个安道:“多谢御嫔招待。”
顾玉纤一笑。
三人行至门口,见等候的太监宫女已被夜露沾湿了衣服。顾玉纤望着两个素白的背影在月色下隐没于黑暗中。转身对宫女道:“今晚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瞧见。”宫女太监们忙哈腰称是。
抬头,月亮已经转移了方向,重新依傍了一棵树。再过一两个时辰,又是新的一天。不,又是一个新的纪元。自己走了,一拨新人又来,况且瞧这情形,自己就算想走,也走不远。
这未央宫,永远都不会有平静的时候啊。
也罢,惊涛骇浪也总比死水一滩好。
顾玉纤缓缓回了身,摆了摆手,向院里走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从里面传来门闩上合的声音。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从未打开过一样。
回去的路上,单千菱无心再看风景,心下思索着入宫的事。现下姐姐必定是夫人,自己若不愿意,她也没法强迫自己入宫。只是娉婷若入宫,以宇文家的势力,位分至少也在御嫔,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必是夫人。以两家在京中的地位,还有姐姐的性子和手腕,看来她们之间的较量再所难免。
自然是要帮姐姐的,但娉婷毕竟对自己一片真心实意。
不由觉得很是着恼。但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恼谁。恼姐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单家。恼娉婷?这事似乎也由不得她做主。
恼宇文博把娉婷生生塞进了未央宫?可转念想想,姐姐对自己不也有此意吗,只不过自己的性子素来倔强,一时半会儿她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那到底该恼谁?想来想去,竟是恼着了卫晗。若不是他登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是卫曜登基。。。
若是他登基,这未央宫对自己来说便不是牢笼,是福地了。
想到明天登基大典上穿着龙袍步上玉阶的人若是卫曜,单千菱不由脸上一红。
于是,心下对卫晗更加着恼,但这着恼虽是气盛,却找不着一处落脚点。她想在心里痛骂卫晗两句,但却想不起来他对自己有何亏欠之处。想起来总是那张淡淡的笑容,如长辈般慈爱地看着自己说:”千菱来了,你姐姐在房里。“
但他一万个柔和嘘语,就是比不上卫曜的一个倨傲眼神。
她看得出来,他是骄傲的人。她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自己也是。但骄傲的人很难去承认自己被另一个骄傲的人吸引,所以,只在心里想着卫曜,都让她觉得脸一红,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单千菱心里一会儿着恼,一会儿又害羞,如果有人细细观察她的脸,即会发现,在月光下,她的一张俏脸曼妙难言,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但这一切单千蕙都没有发现。她脑海里尽是着明日册封大典上的种种事宜。她的脚步不由越发加快,带起簌簌凉风,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