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喝的药,该喝的药。
卫晗心里像是生生吞了大根鱼骨,梗得难受,却又无处下咽,无处吐出。
“朕知道。你下去吧。”
坐到了御案前,已经能看到文武百官一齐由太监引领着齐整迈向广场,像一波潮水般冲自己袭来。仿佛能感到太和殿前广场的地砖都被他们成百双足蹋得微微颤抖,那震感一路顺着台阶传向御案自己的脚下。
他知道魏肇安所指的药是什么。云萝的身体他可以拥有,却不能有她的血脉。未央宫里再不容不下第二个异族之人。所以,有那么一碗药,云萝必须喝。
愧疚心塞阵阵涌上来,随着脚步的逼近越来越浓。若不是昨晚一时纵了情,也纵了欲,今天云萝也许就不会有被逼着喝那些药的机会。
本想给她欢乐,没想到还是添了痛苦。
到底要不要让她喝抑孕之药的念头,在卫晗的脑海里反复纠缠着。
若现在狠下心来让她喝,只怕每次侍寝之后都要喝。自己可以不告诉她,在给她开的安神补血之药中默默下了,可那样岂非更残忍卑鄙?
若现在不给她喝,或者只给她喝这一次,那么避免再给她带来危险的方法就是再也不给她侍寝的机会,为了避免这个机会,甚至要让自己避免去看到她,听到她,想到她。
“那皇上中午来,好吗。。。”
又想到了早晨含着露水般殷殷期盼的眼神。
心下一阵攥紧,头中巨痛。却听魏肇安凑上来轻声道:“皇上,文武百官都到齐了。”
一甩头将所有挣扎纠缠暂且压抑下去,站起身来稳步走向太和殿门口面向文武百官的龙座。
还是能感受到心里的寒冷,努力地将目光转移到那大片的乌纱帽上。他看到了许多曾经完全不熟悉现在却牢牢记着的面孔。里面有礼部尚书萧万和,萧贵人的父亲。工部尚书陆开华,陆贵人的父亲。
他知道还有许多他看不到的身影,陈列在这乌纱大军之中。
而他们的女儿,就在自己身后的宫殿堂馆里,和他们隔了一个太和殿的距离。
而太和殿后唯一在前朝没有牵挂的,便是早上和自己一同醒来的女子,朝霞殿里的正宫皇后。
一只脚刚迈出太和殿的门,人群齐齐下拜,声洪如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对着东方的太阳,卫晗感到有些晃眼。端端地坐下来,努力地坐在龙椅最中央,希望在他们看来是最四平八稳的状态。
“诸位爱卿平身。”
卫晗走后,云萝仍是躺卧在床上。身体仍是酸楚,某个地方还是一阵阵地传来疼痛感,提醒她昨晚历经的挣扎与欢愉。既不感到饿,也不十分困倦,但整个人就是宁愿慵慵地陷在锦被里,不想挪动。
想到卫晗早晨临走时吩咐她多睡一会儿的话,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更不想起来了。
怪不得听说,有的女子嫁人之后身体便比从前发福,原因是夫君疼爱,好吃好睡地供着,能吃贪睡,休养生息得多了,便也富态了起来。
原来情爱,真的让人沉溺。
想到此处,心下又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难过和慌乱。若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可还会向昨晚那般对待自己吗?
想到昨晚种种,他的百般温柔怜爱与呵护亲昵,心下又甜又酸,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忍不住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也许,这刚刚萌芽的细小情感,也能慢慢地生长,生长成参天大树,能够遮掩一切,能够包容一切。。。
甚至,能够开花结果。。。
虽然知道这结果微乎其微,但仍然忍不住心里小小的花盛开。
“娘娘,奴婢叫人熬了清淡的米粥,娘娘用一些吧。”容芳走到床前道。
起来用膳就免不了梳洗,而现在自己身上仍是酸痛,不愿起来。“容芳,等一等,我现在还是有些困。”
像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似的,容芳道:“娘娘不必起来,奴婢服侍娘娘在床上用了便是。不吃早膳对娘娘身子不好。”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云萝此时仍是*着身躯裹在锦被中。
“娘娘现在很美。”容芳的眼睛闪着透亮的光,云萝总觉得,那眼光中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智慧明亮。“皇上一会儿见了也必定喜欢。”
皇上见了也必定喜欢。。。会喜欢自己现在这幅披头散发,慵懒不起的样子吗?忽然想到两句读过的诗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