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是那个用刀破自己借黑天的花奴,听说被关押起来两年,自己四处寻觅过后知道真相无疾而终,而两年,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深院里头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剧变,在两年后再次相遇,她立誓要抹去这个曾经的屈辱,而至今无果。他做事的用意好像永远那么阴冷,手段那么狠辣,似乎只要使自己活着,什么不齿的事情都可做出,什么都可以加以利用。
伊芙目光渐冷,又突然想到在坍塌刚发生的时候,花奴是立刻间就清醒着头脑逃生,而自己居然羞耻地慌了神,这令她心生介意,并且耿耿于怀,无法谈去。
尤其是在姬歌就在面前时,两人说话,沉默,搬开石头,她都闪过这样的想法,有冲动将这莫由来的烦恼恨不得连根拔个干净。
那时候的花奴也像现在这样,伊芙知道在背过去的身后,姬歌并没有睡,他在等着什么,或许是自己。他的眼睁着,里面的光和那时无二。
打定主意不上姬歌圈套的伊芙蓦地神经放松,将铁刺插在地上,故意弄出声响,然后感到一股压抑很久的困倦袭来,她挥着不在手中的铁刺一次又一次将它们杀退。
她还是架不住眼皮打架,睡过去好几次,但很快惊醒,警惕地看向姬歌那边,还是没有动过的痕迹。
半梦半醒间,伊芙强逼着自己站起,准备做些什么将注意力转移,皱眉四下一扫,几步走到之前点燃布条的地方,火石还在那里,路过姬歌旁边的时候,距离只有咫尺。原本以为已经消沉下去的杀机骤然酝酿出一股复归的态势,来势汹汹,伊芙的双眼从石壁上落在那个蜷缩的身子上,在晦暗不明中,她的手掌在跃跃欲试。
……
姬歌环抱着手臂,身体已经不能感受到轻重,他头脑必须时刻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对手很有可能在下个瞬间刺杀过来,这样才能迅速抵挡下来。
在听到铁刺插入地上的声音,昏昏欲睡的他蓦然被恫吓得一抖,肌肉绷紧,面皮阵阵跳动,就要跳起,幸亏最后一丝理智将他制止下来,才没有差点出丑。
其后再无半点动静,他忍受着挥之不去的困意,身子渐软,一个空无的回响在他脑子里盘旋,像是凝固住了,连最简单的念头也挤不进去。
耳朵不管用了,眼皮也耷拉下来,梦魇不费半点力气就无法反抗地将他一点一点拉下去,他很多次挣脱,咬住舌尖,以疼痛刺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去。
在心底的声音遍遍喃喃过后,却无意成了催眠的帮凶,随后义无反顾地沉沦。
这一觉很长无梦,姬歌在某个时刻猛然惊醒,离他而去的记忆和神智伴着身体的掌控力很快回到了这具躯壳,他陡地坐起身,感到炸裂般的恐慌。
冷汗打湿透了他的额发,一股凉意从脊骨处升起来,寒毛凛凛。
他慌忙找着什么,发现匕首都已在无意识中脱手,他赶紧将它握紧,握到指节渗白。
转头去看伊芙,她好像自始至终都在那,姬歌垂下脸,只觉羞愧欲死,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睡梦中那个人任谁宰割都不自知。
他陷入无边的深深自责,大恨未报的他居然如此松懈,难道忘了灭门血仇吗,落成亡魂怎么有脸下地去见他们?!何况还是在一个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杀他的人面前,如同自缚双手,把脖子伸到别人的刀下。
即使只是打盹片刻,也足以对方杀死自己千次万次。
伊芙看姬歌醒来一言不发,但落在姬歌眼里,好像是在嗤笑他的言行不一,自己还活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仅仅对方发了慈悲。一个睡着的人,是不可能不露破绽的。
姬歌在心底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决心深以为戒。
“到我睡了。”
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口气,看不清神色。伊芙似乎真的撑了那么久,前所未有的乏累,即使艰难,还是胜过自己的杀心,熬过了花奴虚伪的试探期。
接下来是对花奴的考验,信任与否和这条性命,全在伊芙的一念之间。
她没有表情地倒下,把铁刺拔出,抱在胸口,毫不在乎暴露出对姬歌的防范,也没背身,就这样合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