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恒儿刚出生到现在,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恒儿的东西,他容念初都要争,他抢走了恒儿的玩具,抢走恒儿的世子位置,抢走了恒儿原本的未婚妻,如今……竟然连恒儿迎亲拜堂的机会都不给,硬生生的夺走他所有的东西!
沈氏的心仿佛被刀剜了一样的疼,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对简亲王怒目而视,“容厉云!迎亲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但是若是拜堂也要让容念初代替,我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就是死,也绝不能让任何人侮辱我的儿子!”
简亲王面色这才一变,瞪着沈氏,冷声道,“你这是威胁我?!”
“王爷如果非要当成是威胁那妾身也无法!”沈氏悲凉一笑,“王爷,我一直都怀疑恒儿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从他一出生你就不喜欢他,以前他为了证明自己,年纪那么小就跑去军营里,我这个做娘的几乎要哭瞎了眼睛,可你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在意,我每天都在噩梦中醒来,生怕一睁开眼听到的就是不好的消息。那是边关,随时随地都会丢掉性命,妾身和王爷成亲二十多年,可却发现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王爷……”
沈氏扶着容恒起身,面如死灰,“王爷,如果您实在不想看到妾身和恒儿,现在妾身和恒儿就搬出王府,我们搬到定安侯府,从此之后再也不回来,再也不碍你们的眼了!”
简亲王面色一紧,大步走到沈氏身边,“你胡言乱语什么,谁允许你离开王府了!你是我容厉云的结发妻子,我决不让你离开!”
“王爷是怕妾身离开王府丢了您的脸吧。”沈氏苦笑,“如果是那样,就请王爷大发慈悲,给妾身一张休书,从今往后,我和恒儿与您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不许,我不许!”容厉云用力拉住沈氏的胳膊,面色狂怒,他紧紧的掐着沈氏的肩头,“咱们是夫妻,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处,除了简亲王府,你哪里都不许去!”
“除非你让恒儿亲自和秦惜拜堂!”
容厉云额头青筋直跳,他面色狰狞,死死的掐住沈氏的肩头,用力之大,让沈氏的脸微微一白。
“不许你欺负我娘……你放手,放手!”
容恒对着容厉云就拳打脚踢起来,可容厉云也是练家子,对于他毛毛雨的拳头丝毫不在意,容恒急的眼眶通红,张开嘴巴,用力的咬在容厉云的手腕上。容厉云手一痛,想都不想,直接把容恒给甩了出去!
容恒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竟然没哭,痛的蜷缩着身子,面色煞白。
“恒儿!”
沈氏面色一变,用力推开容厉云,快步跑到容恒身边,瞧着他扭曲成一团的小脸,心中一片疼痛。
“恒儿,疼不疼,告诉娘疼不疼?”
“……不,不疼。”
容恒白着脸,死死的咬住牙关,这表情谁看了都知道他在强忍着,沈氏血红着眼睛,怒目而视,“容厉云!他是你儿子,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狠的下心这样伤害他!你给我滚出去!滚!”
容厉云紧紧的抿着唇,面色阴郁的吓人。
容厉云正要拂袖而去,章嬷嬷白着脸进了屋子。
“王爷……王妃……”
孙氏擦去眼泪,扶起容恒,“张嬷嬷,有事儿吗?”
“回王妃。”张嬷嬷瞧了瞧屋里的三人,识趣儿的低下头,“世子爷回来了,一个人……”
“新娘子呢?”简亲王蹙眉。
“新娘子没接回来……”张嬷嬷低声道,“听迎亲的人说,秦小姐瞧见迎亲的人不是二公子,而是世子爷,直接掀了红盖头,把世子爷给撵了出来,她还说……二公子才是和她成亲的人,如果二公子不亲自去迎亲,就当这桩婚事不存在,她不会踏出秦府半步。”
简亲王面色铁青,“怎么,让王府的世子去迎亲还委屈她了?!”
张嬷嬷垂着头没敢答应。
沈氏心中却无比畅快,她就知道,就知道秦惜是个聪明懂事的,她肯定是知道恒儿会难过,所以才不肯让容念初迎亲。她看了看阳光,心下一惊,马上就要到吉时了。
赶紧把容恒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给他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又在喜床上找出一个大红色的绸带红花给他戴上,“张嬷嬷,你快带着恒儿去迎亲,时间还来得及呢。”
“好好好。”张嬷嬷连忙拉住容恒,“二公子快跟老奴一起去接秦小姐去,吉时很快就到了。”
容恒面色犹豫,警惕的盯着容厉云,又担忧的看着沈氏。
沈氏心中一暖,对他摆摆手,“快去吧,娘这里没事的。”
容恒吸吸鼻子,“真的吗,娘?”
“真的,娘保证没事儿的。”
“那恒儿去接媳妇了。”
“快去吧,别让你媳妇等急了。”
瞧着容恒远去,沈氏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她再没看简亲王一眼,瞧着略微凌乱的新房,把新房里又整理的整整齐齐。
等弄好了这些,一转头,竟然瞧见容厉云还没有走,沈氏无奈,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寰儿……”
沈寰是沈氏的闺名,听到这个称呼,她微微一愣,苦笑着看着容厉云,“王爷……别这样称呼妾身,妾身不敢当。方才妾身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王爷同意,妾身可以立刻带着恒儿离开王府。王爷不用瞪妾身,这二十多年来,妾身早已经心力交瘁了,您心里喜欢谁妾身也不想过问了,如今妾身只想把恒儿照顾的好好的,给他娶个妻子,等哪一天妾身不在了,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胡言乱语什么!”
“妾身是不是胡言乱语王爷心里自然有数。”沈氏把喜被叠好,瞧着被面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案,她心中一片酸涩,仰头瞧着容厉云的时候,声音已然哽咽,“王爷,这些年来,妾身在王府里早就受够了,真的!勾心斗角层出不穷,硬生生的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了我这般心机沉重的恶毒女人!这些年您没有休了妾身,妾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妾身真的累了,不想看到王府里的人,也不想看到那些龌蹉的事儿,妾身只想守着恒儿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恒儿这辈子受的苦已经足够多了,在边关多少年他九死一生……他没有在您膝下长大,您不心疼他妾身认了,可妾身求求王爷,求王爷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瞧见容厉云铁青的脸色,沈氏把这些年心里压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王爷,您看不惯恒儿,您生怕他给您丢脸,妾身和恒儿离开了王府,您不是就能摆脱这包袱了吗,就当是您发发慈悲,放我们母子离去吧。”
容厉云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氏,“你就是这样看本王的!沈寰,夫妻二十多年,你对本王就没有半点感情,竟然能说走就走吗!”
沈氏苦笑,感情?
她起初嫁给容厉云的时候并不情愿,可容厉云待她一片真心,她不傻,能感受的到,所以慢慢的对他也产生了一些感情。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姬妾怀了身孕……男人三妻四妾她可以忍,她也可以故作大方的接受这些人,可她实在是没办法忍受她的恒儿出生之后,他的不闻不问。
他对恒儿的冷,让她的心也彻底的冷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爷若是真的想留住妾身,就请求王爷对恒儿能好一些……他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妾身的命根子。如果恒儿没了,妾身也活不下去了。”
容厉云面色紧绷,他紧紧的攥住拳头,胸口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
容恒!
容恒就是一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难道她忘了,容恒痴傻的时候多少人对他们夫妻指指点点,多少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吗!竟然到现在还把他当成宝贝,甚至当成命根子!
……
容恒来迎亲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在议论纷纷,秦漠北更是面色铁青,因为方才容念初可以说是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的,他好不容易盼着能攀上皇家,若是因为秦惜全都搞砸了,他一定会发疯的。
所有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因为他们也觉得秦惜的举动太过了,都说容二公子身体抱恙不能来了,迎亲的人不是相公就不嫁了?要知道世子爷比容恒的身份更高,最重要的是……人家不傻啊。众人摇头,都觉得秦惜的脑子出问题了,宁愿一个傻子来迎亲都不要让世子爷迎亲,真不知道这小姑娘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桩婚事恐怕真的就此作罢了。
秦惜倔强的站在大厅中,双唇紧抿,眼神笔直的望着大厅外的青石小道,她相信,容恒一定会来的。
“惜儿……”孙远扬有些担忧。
“表哥,你放心,容恒一定会来的。”
“如果他真的不来呢?”
“等!”
孙远扬苦笑,等容恒来吗?
其实他能猜到容恒为何不来,或者说是来不了,因为父亲这段时间在朝堂上接触了简亲王,说简亲王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当年容恒刚刚痴傻的时候为了不让容恒丢人,甚至下令不许容恒出门。
这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是因为担心容恒有些事情做的出格,丢人现眼吧。
太阳渐渐的大了起来,冬日的阳光十分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秦惜却不觉得温暖。她倔强的看着前方,当看到那一抹红影飞快的跑来之后,一颗心终于渐渐的归了原位。
孙远扬也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媳妇,媳妇,我来接你回家了!”
秦惜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瞧见容恒略微苍白的脸色,她心中一紧,“容恒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容恒白着脸,咧嘴一笑,傻傻的瞧着秦惜,“媳妇,你今天真好看。”
秦惜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红盖头塞到容恒手中,“容恒,帮我把盖头盖上,然后给我爹娘敬了茶,咱们就能去见王妃了。”
今天的容恒异常的听话,咧着嘴满足的笑,笑的像个傻子。
好吧,本来就是个傻子。
容恒乖巧的把红盖头盖在秦惜的头上,长袖下的手和秦惜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看到满大厅的人,他有些紧张,压低声音结结巴巴的问秦惜,“媳……媳妇,接下该怎么办啊?”
“别怕。”秦惜紧紧握住他的手,随着他一起走到了秦漠北和孙氏面前,赵嬷嬷也松了一口气,立马让小丫头拿来垫子铺在地上。另外有丫鬟端来了茶水。
秦惜压低声音,一步步的教他,“跪在垫子上,端着茶递给我爹娘,然后说两句吉祥话就好了。”
“哦。”
容恒一步步的照做,端着茶递给秦漠北,高兴的大声道,“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扑哧——”
“哈哈!”
“哈哈,太搞笑了,傻子就是傻子,迎亲的时候竟然祝人家福如东海,哈哈,太有意思了。”
亲漠北面色一僵,茶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秦惜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一抽,都怨她没有把话说清楚,可听到大厅中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后,她的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孙氏叹口气,从容恒手中接过茶杯,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容恒啊,你真乖,知道这两天就是我们老爷的大寿,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说着,把手中的茶杯递给秦漠北,“喝了吧。”
秦漠北有了下阶梯的地方,顺势就下了,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口茶,随后就把茶杯递给了一边的小丫鬟。
又给孙氏敬了茶,容恒仿佛也意识到方才的话出了问题,面容委屈的扫了大厅一圈,这一次给孙氏敬茶的时候,为了防止说错话,他便干脆不说了,只用纯净的眼神瞧着孙氏,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
孙氏十分给面子的把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孙氏低声催促两人,“行了,你们快起来吧,等会儿真的赶不上吉时了。”
“嗯。”
两人起身,新娘子从娘家到夫家脚是不能碰触到地面的,因此按规矩还是需要孙远扬把秦惜背到府门口停着的轿子上。
可孙远扬才刚刚走到秦惜跟前弯下腰,容恒就不干了。他伸手去推孙远扬,凶巴巴的道,“你干嘛?”
孙远扬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好声好气的解释,“要被惜儿上花轿。”
容恒张开双臂挡在秦惜面前,一脸警惕。
“我媳妇我自己背,不许你染指。”
染指……
秦惜嘴角一抽,在无人的角落偷偷的掐了容恒一把,压低声音对他低吼,“容恒,这是规矩!”
“不行不行,规矩也不行,我媳妇就只能我背着。”容恒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肩膀,“媳妇上来,我背你上花轿。”
秦惜头又开始疼了。
这于规矩不和啊。
“媳妇媳妇,你上来嘛,我才不要别的男人碰你呢。”
秦惜苦笑,那她就陪着他疯一把。
她伏在容恒的背上,勾住他的脖子,容恒把他背起来就往外跑。
“走喽,回家拜堂喽!”
秦惜忍不住,勾唇愉悦的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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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简亲王,心塞塞。
艾玛,这么热的天,某心去写寒冬腊月,艾玛,身上热的冒汗,还要想着文里寒冬腊月的感觉,这真是冰火两重天。嗷嗷嗷,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