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芷晴的表现看来,分明就是在吃醋。何芷晴的话本来就不多,今天就更少了,连可儿逗她开心,她也只是象征性的笑笑,那笑容别提有多假了。不想笑就别笑咯,勉强扯出个笑容多别扭!
在给方玉麟包扎手的时候,何芷晴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嘴唇,专心的消毒、上药膏,缠纱布。末了,何芷晴托着方玉麟的手,像盯着一件艺术品似的出神,不知神思到哪里了。
一定是心潮起伏吧,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么?想问就问吧,如果何芷晴问方玉麟刚才和顾鹏飞是怎么回事,方玉麟决定告诉她实话。可方玉麟知道,何芷晴是不会问的,她如果问的话,就不是方玉麟认识的何芷晴了。
方玉麟知道从认识何芷晴的那一天起,她就是这样一个闷葫芦。即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近年来,在方玉麟的感染下,何芷晴才渐渐敞开心扉,向方玉麟倾诉一些实在是不能排遣的烦恼,诸如潘爱民的骚扰,她弟弟的麻烦,但那都是走投无路时才向方玉麟求救,相信如果何芷晴自己能够解决的话,她是不会麻烦谁的。
真是个个性独特的女孩!自己,不就是被她的独特所吸引的吗?还记得高一时期,在一次下午第四节的课外活动课上,何芷晴和方玉麟还有一群同学到器材保管室退还体育用品,由于方玉麟不小心,也可能平时就没有注意这个瘦瘦弱弱的不太爱说话的女孩子(天知道那时的何芷晴怎么那么瘦,活脱脱《包身工》里面芦柴棒的写照),就把她关在保管室里了。
直到晚自习都下了,许多走读的同学都回了家,方玉麟也回到家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班主任孙老师打电话问方玉麟“何芷晴有没有来上晚自习”,方玉麟这才想起下午最后一节课她们是在一块的,可何芷晴有没有上晚自习方玉麟的确没有注意。
“何芷晴失踪了!”孙老师焦急地挂断电话。怎么会呢,这女孩平时那么虽然话不多,但总是那么乖巧,学习也很努力,怎么会莫名其妙失踪呢。方玉麟不解,隐隐有些不安,作为班长的她,平时晚自习都是她在清点人数然后向班主任汇报的,那天晚上方玉麟迷上了一本小说,因此就没大注意班级同学们到位的情况。何芷晴没来上晚自习而她却不知道,这是方玉麟的失职。
方玉麟帮着老师到处寻找何芷晴,问了好多个同学,最后同学小d说活动课何芷晴和他们一块归还体育器材的,方玉麟才惊觉有可能何芷晴被关在那保管室了。当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于是,一行人匆匆赶到体育器材保管室,打开那密闭的防盗门,一对大大的黑黑的眼珠毫无预防地投射进方玉麟的心窝,就像在黑暗夜空中灼灼闪光最亮的那颗星星,也许在那一刻,何芷晴就走进了方玉麟的心里了吧。
这眼睛里没有惊恐,没有责备,有的只是平静。何芷晴静静地坐在跳马用的墩子上,托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门响动,只是抬了一下眼。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被关在这样一个密闭的满是灰尘味的空间里,没有叫喊、没有哭闹、没有恐惧,盯着这突然闯入的一群,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仿佛前来寻找她的这一群人是闯入她领地的外星人,而她只是受到了轻微地打扰。
“你没事吧?”班主任颤抖着声音焦急地问。这孩子该不是吓傻了吧?被关在这里,难道就不知道趴在窗边求救么?孙老师皱着眉头看了下这间保管室,唯有的两扇窗户也被堆积得密密层层的棕垫给堵住了。棕垫似乎有被移动的痕迹,看来这女孩做过最大的努力。
“对不起哦,是我的错。”看着何芷晴手臂上因被蚊虫咬,痒而用手抓的斑斑红痕,方玉麟很是过意不去,这都是她的疏忽。
“我饿了。”何芷晴幽幽吐出一句。是啊,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爹叫娘又不行,可何芷晴叫了天叫了地哭爹抹娘了么?方玉麟表示怀疑。
在学校,学生不准带手机也有很大的弊病啊!饿死了,被风化成干尸怎么办?生物课教学器材可不又多了一具干尸了么?
方玉麟看着气若游丝的何芷晴,乱七八糟地想。后来,她俩成为了好朋友,方玉麟问当时何芷晴怕不怕,何芷晴说“习惯了”,再次把方玉麟雷到了。
怎样的一个女孩啊!又是怎样的淡定啊!受了委屈,不怨天尤人,不乱发脾气,一个人静静地,呆坐、学习、跑步或者劳动。
高一时,有些同学还带着转型期的叛逆,天不怕地不怕的,轻狂跋扈,不把班规校纪放在眼里。上课睡觉、讲话、搞手机、看小说、听歌……放学后在校园乱串、邀约其他年级其他班的同学翻墙、打架、谈恋爱……
但每次,他们班级只要有人违犯了纪律,班主任总是很快就得知。是班班有千里眼、顺风耳么?非也!是有人告密!这是最为人不齿的。
很快,有人就把告密者锁定在了何芷晴身上,记得那天,何芷晴刚刚走进教室,班上最调皮的小宇就一把将她书桌上的书掀在地上,还“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口水,说了一句“奸细,不要脸!”小宇那晚翻墙出去进网吧玩游戏被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
小宇的这一举动惹来很多同学议论纷纷,他们围在何芷晴的旁边,有的鄙夷地看着她,有的指着她也说了句“不要脸!”有的幸灾乐祸的盯着她,还装作不小心在掉落在地上的书上踩几脚,又大惊小怪的叫着:“对不起哦,要不要向老师报告呀!”只有方玉麟用同情的眼光支持何芷晴,并且和芷晴一起弯腰捡拾起那些书籍。
因为,方玉麟知道,告密者不是何芷晴。何芷晴对班务历来不上心,尽管班主任孙老师给了她一个学习委员的头衔,她除了搞好自己的学习外,对其他的事务,能少一事就是一事,从不主动。告密者另有其人,本来班班是叫方玉麟干的,可方玉麟果断拒绝了,孙老师才安排了另外一个副班田思思担任“间谍”的角色。当然这是很保密的工作,只有少数几个班委干部知道。
而何芷晴莫名其妙成为了这种“特务管理”的牺牲品。尽管被冤枉、被误解,但她守口如瓶,对砸在她身上的那些嘲笑、冷漠、鄙视坦然接受。不辩解,不解释。她越这样,同学们越认为是她干的。
那段时期,话本来就不多的何芷晴话更少了,每天只看见她默默地来,默默地走,一个人行走在三点一线,本来朋友就不多的她更孤独了。